周域質問聲將她從震驚中拉回來,一地的血漬刺痛她的眼。周韞快要瘋了,昏暗逼仄的空間,刺鼻難聞的怪味,還有一群虎視眈眈盯著她的一雙雙眼睛……她的冷靜即將突破臨界點。
“周小姐,若不是周總及時出手,你這條命可就沒了。”郭盈心中不爽,她知道周域看重周韞,只是沒想過會將她看得如此重,甚至不惜動手保全,危機感正一點點蔓延周身,說出口的話透著酸意。
而遊走在臨界點的周韞就是在這句話中徹底破防。
她甩開周域的手,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掠過,最後定格在周域臉上,擲地有聲地反擊:“如果不是你們帶我來這兒,我也不會有生命危險,與其讓我說聲謝謝不如讓我趁早離開,你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不需要將我拉入其中。”
她不想待在這兒了,繼續待下去人會瘋,她變得不像自己,何談鎮定二字。
周韞推開周域,獨自一人沿來時路往回走,不顧身後眾人面無表情上了臺階,身影很快消失在暗室。
她無處可去,即便從暗室出來,出來的地方仍是周域管控範圍,遠處站崗的幾人,在她身影出現的那一刻,視線便定在了她身上,隨著她身影移動,別說是逃跑,多走幾步恨不得將眼珠子黏在她身上。
周韞索性不走了,站在廊下眺望遠方。入目一片漆黑,傷口久未處理已經結痂,新結痂的面板好似拽住了頭皮,幾分癢幾分痛。
思緒飛亂,但此刻的安靜也讓她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曹金正即便不死也跟活死人沒兩樣了,舌頭被割,手腳皆廢,四肢雖健在已無大用。
他會變成這樣顯然和周域有脫不了的幹系,他不是瘋魔了,而是骨子裡就是冷血的人,涼薄至極。即便他出手救她,也一定有他的考量和打算,周域絕不作無用功。
或許,她和聞澍應該換個方式解決周遊合作,不一定非得離間周遊二人,眼下某人就是一個新契機。
聞澍目前因車禍原因,可以說是一步不能的動“死棋”,行走於暗處,而她就是那顆活躍於明面上的“活棋”,走的每步路都會影響到接下來棋局變化。
既如此,不如借力打力,若她之前和聞澍猜測方向沒錯,周域一定會盡快離開宿沅,而離開前他必然會對碩騰,對周家做什麼,遊朔東和周伯岑是合作關系,周家若倒臺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益處,在拿下晟弘前,他必然是傾囊相授幫助周伯岑,和周伯岑會繫結的更深,想鏟除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曹金正如今等同於解決,看樣子他手頭上的生意今後會歸阿望手下,他是周域的人想必沒那個膽量幫周伯岑針對周域,這邊算是穩住了,變動還是在遊朔東和聞弘身上,兩人若是和周伯岑聯手先清理門戶再內鬥,也不是沒可能,都是千年狐貍,等他們反應過來吃下小輩們不是難事。
周韞正計劃接下來如何做能把事情解決得更為順暢,肩上驀地有一股重量壓下來,眸輕瞥,一件不屬於她的衣服罩在了身上。
不用回頭,她已經知道來人是誰,沉默站在原地等他開口。
“為什麼不願意?”
“不想殺人。”
周域輕嗤:“你不過是握著槍,扳機是我扣下,至於嚇成那樣?”
“你可以無所謂,我不行。”周韞抿了抿唇,“如果你想讓我進入你的世界,接受你現在的身份,你已經做到了,沒必要逼我動手解決曹金正,他現在已經說不出來話了不是嗎?”
“那我該說什麼?”周域轉身面對她,抬手扳正她的身體,迫使她只能面對自己,“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周韞輕皺眉頭,覆在肩上的那雙手力道不輕,他似乎想以此讓她記下此刻的一切,容不得一絲一毫欺騙,想透過她的眼眸窺見作假的成分。
可惜,演多種面孔的戲她早已信手拈來。
“哥,我以為你對我沒那麼多謊言。”
“當然。”
“我父親的死和周家有關嗎?”周韞精準捕捉到他眼底稍縱即逝的錯愕,“你急著解決曹金正是為了斬斷周伯岑後援,還是怕曹金正洩露了不該洩露的事影響到你?”
這是第一次,周域發現面前的小丫頭不再是過去跟在身後聽話的小跟班,她對真相的嗅覺異常靈敏,和印象中不願社交,逆來順受的樣子判若兩人。清麗的面孔下卻有著另一副皮囊,當真是叫他意外。
周域眯了眯眼,沉聲追問:“你父親的事誰告訴你的?或者我換個問法,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周韞不再刻意隱瞞,向他逼近,清麗的面容裹挾一絲疏冷的笑意:“哥,聽你的口氣,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是嗎?原來兩副面孔的人是你不是我,或者我也該學你換個問法,姜家倒臺,姜嚴彬墜樓身亡,俞穎瘋了,姜千盈病死,這些事情的發生究竟是巧合還是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