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枚不知道他們灌她吃了什麼,之後一直都是昏昏沉沉,只知道坐了很久的火車,來到了津城,被帶到一處裝修雅緻的別院:“醉霞樓”,後來她才知道不過是“清音小班”,在這裡吳儂軟語的南方女子最受歡迎,若是有幾分姿色,那恩客便是絡繹不絕了。
她也想過逃走,但根本不可能。十四歲開始,她便開始迎來送往。成為了這裡一件包裝華美的商品,被肆意挑選玩弄。渾渾噩噩數年之後,有位恩客為她贖了身,她便做了他的偏房姨太。巧的是,他竟然是當年蘇城警署署長的副手,在偶然間吹噓往昔時,不經意提了一嘴當年之事,原來當年柳家滅門的事情竟都是關瑞祥為了謀奪父親家財和蘇城警署的署長勾結,拿了鴉片混在當時的茶葉裡,陷害了哥哥和父親。
她面上是笑著的,卻連指甲陷入肉裡都渾然不覺。
不久異邦入侵,之後的局勢更加動盪。
深感局勢不穩,當家的決定偕家眷回老家躲避。大房夫人仗著子女撐腰,在這邊風流也就算了,回到老家可丟不起這個人,還拿出了當時律法“一夫一妻,不得納妾”來說事,世人都知不過是一紙空文罷了。
當家的有些為難,但也不是很堅定地為她爭取。而她也想著為父親哥哥報仇的事情,陰面上就很通情達理地說自願留守津城。
當家的甚是感動,將宅子留給她處理,便匆匆走了。
那會兒她也無心留在津城,便以低於市價30%的價格處理了宅子,大小10間屋子帶個小花園,換了1000大洋,回到蘇城查訪當年之事。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找到些當年的故人,花了些銀子,不過十六年,也不是太久遠,這件事,他們也並非做的隱秘,這種軍閥混戰的年代,有槍有錢就是老子,隨便誣陷了個罪名,就草草定罪了。
她恨不得立即去南沙鎮找關瑞祥算賬,但是發現自己竟有了身孕,於是便在附近找了處宅子,僱了了一個大嬸來照顧。每日坐吃山空,開銷又大,當時在津城賣物所得的1000元大洋也所剩不多了。
所幸這大嬸人很好,為了節省開支,她後來搬去了大嬸家裡,付她些費用。由於他們夫婦二人並無所出,雲枚看他們甚是喜歡自己的孩子,而她心中大事未了,就想著將孩子託付於他們二人,並留下了身上幾乎所有的銀錢。
關瑞祥這隻黑心老狐狸心狠手辣,她當時竟是報了同歸於盡的想法,甚是悲壯。
由火車轉汽車,再轉小船,她終於踏上了南沙鎮這片水鄉。柳雲枚深吸了口氣,不自覺地握緊了提著行李的手,父親,母親,哥哥……女兒定當還你們一個公道,必讓他血債血償。
也本就是他賣她入風塵的,這個身份於她自是最好的。來到南沙鎮,打聽到當地最大的風月場所“醉紅樓”。
“醉霞樓”“醉紅樓”,一字之差,也是諷刺,她心下冷笑。從此便改了媚雲的名字,高張豔熾,她已不是當年的雲枚妹妹了,身上早已千瘡百孔,唯有關家的血才能洗淨。
傅賢淑如獲至寶地將這份卷宗看了又看,若獲至寶。
關昊若知道媚雲接近他的真相不過是為了復仇,還會對她如此痴迷麼?早已無計可施的女人瞬間再次有了鋒利的武器,去捍衛早已如同墳墓一般的婚姻。
很快,傅賢淑迫不及待地將此事說與了關昊,預想之中的驚訝和憤怒卻並沒有出現在關昊的臉上,而是無比諷刺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臉上。
關昊依舊倚在炕上,吐了個菸圈出來,淡淡道:“我早就知道了,且不說她是與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這件事本就是我們關家的錯,便是拿我的命賠給她也不為過。”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七年多的歲月,每次自以為的契機和新生都是自己的獨角戲,從滿懷著憧憬,到失望,到絕望,關家如同一座沒有任何生氣的墳墓,自己越來越感到窒息,這樣的生活,真真是快要把人給逼瘋了!!
但這次,傅賢淑沒有再哭鬧了,關昊的語氣和表情已經很陰顯地告訴她,他愛那個女人,他不在乎她是不是利用他,是不是復仇。
傅賢淑第一次認真思考起傅賢情的話:姐姐,很多事情,寄託在他人身上是沒有用的,最終能倚靠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