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她正在替妙芙梳著前陣子江南時興的發髻,聽得通傳時也來不及將桌案上一眾首飾收起來。
季硯行步入風,邁進後院,只睨了她與妙芙一眼,語焉不詳道:“你這雙手,此刻倒巧了。”
晏樂縈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許是三伏天已過,天躁漸無,人被暑氣燻得蔫蔫的精神氣也回來了。
今日晏樂縈難得穿了件鮮豔濃麗的衣裳,煙霞紅團雲紋的長外衫,下著一條湖藍色繡雙蝶褶裙。
衣衫略長,因而只露一半裙邊,一條細緞帶束在腰間,將盈盈一握的纖腰勾勒得更加曼妙,整個人看上去也是明媚又朝氣,極為動人。
不過,季硯看了她一會兒便收回視線,他目色淡淡,“叫侍女們收拾好,便備膳吧。”
晏樂縈:
突然到訪是來吃飯的……?
她疑惑的神色太明顯,可季硯不予理會。數次的相處都是如此,季硯不再如從前一般樂意對她施以耐心與溫柔,多數時,只隨著他自己的心意行事。
他一面想以此表達著對她的疏遠與怨恨,一面又好似無法自拔般,接近她一次又一次。
晏樂縈沒再多問,只是心中到底生出幾分忐忑。
巧合麼?
好似數回都是,江九到訪,他便來了。
晏樂縈不由又想到了還留在自己身邊好好伺候的流螢,為何直到如今,曉得了真相的季硯還沒有發落的意思?
難道這數次江九來訪,他也看穿了,但他也沒有……拆穿她。他在等什麼?等她露出更多的馬腳?
如此想,晏樂縈不自覺打了個寒噤。
夏日不冷,可如此看去,燦然盛開的花仍是因他的到來倏然萎靡。
季硯並不心疼,見一桌好菜呈上,晏樂縈依舊沒有動靜,於是勾唇,輕叩桌案,似催促。
“愣著做甚?坐下吃吧。”
白玉扳指隨著他的動作,無意間也叩在木案上,玉質聲變得沉沉,驟然將晏樂縈緩回神,她只好坐在桌前陪他一起吃。
雖然她並無什麼胃口。
好在食不言寢不語,季硯未發一言,可飯後也未打算離開,而是叫人備了紙墨筆硯,猶自在房裡寫起了文書。
但也沒讓晏樂縈有犯懶的機會,他叫她研墨。
這會兒本是她的午睡時刻,昏昏欲睡之際,晏樂縈在心中罵了他數遍,自己不睡還不讓別人睡——
“瞪什麼?”季硯察覺了她的視線,淡淡瞥她一眼。
晏樂縈笑道:“陛下看錯了,民女眼睛生得大,只是看著像瞪人,不是真瞪你。”
隨口一說,怎知季硯還真擱下紙筆,拽過她的手將她拉至身前,剛研好的墨險些灑了,晏樂縈嬌撥出聲,又被他的大掌捂住唇。
“備盆熱水。”季硯對外吩咐道,“之後,都退出去。”
明明是很輕的一句話,可在屏風外候著的侍女們一直屏息以待,自是聽得一清二楚,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響起又很快退下,熱水被擱置在一旁,餘下唯有季硯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