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此事放任不管,許是不想真正打草驚蛇叫季淮看出來,再者,或許還想以此事來試探她,看她會如何抉擇。
“娘子如何曉得……”流螢瞧她臉色莊肅嚴厲,不似作違,心口猛地一顫。
晏樂縈囁了口茶,神色未動,“你姐姐可知此事?”
自然是曉得的。
度月未必是包庇她,早在季硯初次來玉衡苑,晏樂縈就發覺季硯使喚侍女,順手先喊的度月。
季硯更信任的人是度月,度月在流螢身邊,流螢便掀不起什麼大風浪,說不定還能從流螢這裡獲悉一些事。
但度月也不一定沒有私心,也曾在她面前替流螢求過情。
流螢沉默一會兒,似在糾結,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晏樂縈早不是沉不住氣的小姑娘,她垂頭撇了撇茶盞上的茶沫子,殿內寂靜,她便始終等著流螢的回答。
過於寂靜的氛圍使人煎熬,最終流螢的答案卻是,“我也不曉得……”
晏樂縈笑了一聲,“你不曉得?即便擔著風險,你卻還樂意替季淮賣命?季淮那廝奸詐狡猾,陰險至極,我倒是看不出他有何值得你背棄親姐與一朝天子,誓死為他效忠。”
這話說得尖銳,並不像晏樂縈平日裡表露的嬌弱溫善。
流螢懵了。
“娘子此話何意?”流螢被激,頓時上鈎,連聲反駁,“難道晏娘子要背棄與公子的約定?轉投皇帝營陣?娘子連自己母親都不管了——”
妙芙呵斥她,“你如何與晏娘子說話的?”
流螢這才噤聲。
晏樂縈又上下打量起這侍女,倏然笑了起來,覺得這個姑娘倒是真的耿直純然,觀人面相竟也沒出錯,面龐圓鈍,心機全無。
“行了,看你是否忠心而已。”晏樂縈道,“宮苑幾重,人心叵測,我怎能篤定你是公子的人?自是要試試,才放心將事交代給你。”
流螢這才鬆了口氣,又咬牙,“娘子盡管交代便是,上回下藥的事是奴婢做得不夠隱蔽。娘子離開玉衡苑有一陣子,不知皇帝早將皇宮上下篩察了一遍,江九便是那時出的事,我自認低調,已洗脫了嫌疑。”
晏樂縈不置可否,只是觸及她一派急切的眼神,才“嗯”了一聲。
“你身在宮中,或由季硯培養。”晏樂縈再度問道,“為何投靠季淮?”
流螢憤懣,“季硯怎堪為帝?他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又自小未正經學過帝王之術,非是正統之選。”
晏樂縈微蹙眉尖,又不願讓她看出,又抿了口茶。
“公子端方如玉,冠絕當世,自幼便得民心所向,他才是既定的太子——”
不知怎得,晏樂縈忽然有些煩鬱,許是季淮本是笑面偽君子,她才是真的見過他的真面目,自然不想聽見奉承他的話。
當真是愛民如子的太子,何故以私刑為樂,何故以親眷脅迫旁人入龍潭虎穴?
“宮中還有多少公子的人?”晏樂縈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我若有事要與他相商,你可否帶話?”
前一個問題流螢卻似乎答不上太多,皺著眉頭好一會兒,才道:“公子的部署大多隱蔽,以免一人失足牽連全域性,奴婢能接觸到一些,但究竟有多少人,奴婢也說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