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樂縈攏緊玉色披風,京城的天比江南冷太多,八年光景過去,她很不適應。
又轉過一座假山,路的盡頭便是虞黛所居的珠鏡殿。
此處離含涼殿不遠不近,與其他宮殿也無甚太大區分,晏樂縈稍稍抬頭看了眼牌匾,再目視前方,虞黛已出門迎她。
她和虞黛其實不大相熟,但這個姑娘有一張與她極為相似的臉,總能極快吸引她的注意力。
“晏姐姐,陛下讓您出來含涼殿了。”虞黛面上有些驚喜,“快進來坐坐。”
二八年華的小姑娘眉眼透露出一股子靈氣,像朝露晶瑩,似乎很純粹,饒是上回才來含涼殿給她遞了信物。
是敵是友,尚不可分,面上晏樂縈未表露,也含笑與她寒暄,“是要進去說話,天太冷,外頭我待不住。”
虞黛步履微頓,神色未變,熱情地去牽她的手。
不相熟的人,也能一派熟稔的模樣。
晏樂縈側目看她,忽覺這個模樣天真的小娘子,內裡並沒有多天真。
她飄忽其外,又置身其中。
虞黛一將她帶入內殿,便狀若無心般將宮人都支走了,又說要叫人去奉茶添點心,又說殿內冷叫人去點炭,連要坐的椅子都叫人去重新拿了錦褥鋪墊。
提前派了人知會她,其實這些都能在晏樂縈來之前做好。
晏樂縈環顧殿中,這兒一應擺設實在不像閨閣女子的風格,簡單至極,甚至隱隱透著莊肅清冷。
又一瞥,見一旁桌案上還有一本攤開的書,與一張墨跡未幹的宣紙,其上筆觸遒勁有力,端寫著“明明德、親民、止於至善”。
晏樂縈微微蹙眉。
治國之典,《大學》之書,這些她原本不該懂,不過少時愛黏著季硯,總能聽到幾句。
再掃過書架,擺放的也多是治國經典之作,這令晏樂縈越發愣神。
虞黛竟然愛好這些?季硯肯定知曉,她怎麼感覺就是季硯默許虞黛看的。
“晏姐姐。”虞黛將她喚回神,笑意綿綿,“今日宮人做了栗子杏仁糕,可好吃了,我已叫宮人去取,一會兒我們一起用些。”
晏樂縈迴過神來,看她一眼。
虞黛給晏樂縈的感覺很奇怪,看似在給季淮做事,又好像和季硯也脫不開關系。
今日她便是來一探究竟的,虞黛究竟因何入宮。
先前她原本就想叫江九調查,怎知江九還沒帶給她任何訊息就……既然如此,也只能她自己來問了。
稍作寒暄,晏樂縈便問道:“虞黛妹妹先前說自己是江南人,又是如何進宮的?”
虞黛挑眉,沒有扭捏,“我也不是在江南被陛下帶回來的,是路上被救下的。”
“救下?”
“嗯。”虞黛的口風並不如流螢那般好探,僅說了這一句,便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