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學樓>科幻靈異>枯榮界> 第四十一章 抓了個倒黴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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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抓了個倒黴蛋兒 (1 / 3)

黃士魁加快了腳步往自家奔跑,不一會兒就把張嘎咕甩在了後面。回家就聽見了喊聲,那是母親正在炕上給媳婦接生:“再用點兒力呀,快了快了!”艾育花一臉喜氣地說:“姐夫,上午我姐上南馬場挖野菜,抻了身子,剛到村頭就要生了。要不是仙兒大爺兒趕上了,興許就生在了野外呢!”

聽著艾育梅痛苦的叫聲,黃士魁在屋地來回走動,就聽給接生打下手的艾淑君叫道:“生了!生了!”忽然傳出“哇”的一聲啼哭,新生兒落炕了。黃士魁急忙問,“是丫頭還是小子?”春心動作麻利地剪斷了臍帶:“是個帶把的!”樂得黃士魁興奮異常,嘴都合不上了。正要到炕沿前觀看,艾育梅又“啊,啊——”叫起來,艾育花急問:“都生完了,咋還叫呢?”春心喜滋滋地說:“是雙棒,還有一個,出來了,出來了……”

又是“哇”的一聲,打破了緊張氣氛,春心樂得手都顫抖了,剪了臍帶,對大兒媳說:“育梅呀,雖然提前了一個多月,可這回全乎了。你看呀,真是雙棒啊,還是龍鳳胎呢!”艾育梅歪過頭欣慰地看一眼,豆大的汗珠兒從額頭滾落下來:“不缺彩吧?”婆婆忙說:“就丫頭缺個小牛牛,剩啥都不缺。”艾育梅放心地笑了。

收拾停當,杜春心支使黃士魁:“去,到外屋門檻子前挖個坑,把胎盤埋了。”囑咐艾育梅:“天不太冷,孩子睡覺別給捂那麼嚴。”這時在西屋嘮嗑的張鐵嘴兒和公冶山過來看新生的雙棒,張嘎咕也跟在後面探頭探腦,“嘻嘻”笑著伸出兩個手指:“雙棒好!”話未說完,被艾淑君攆了出去。

春心說:“半仙兒和鐵嘴兒給踩生,孩子將來肯定能出息。”張鐵嘴兒呵呵笑了:“別像我呀,我只會講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根本沒啥學問。”公冶山也謙虛道:“我那一套也都是牽強附會的把戲,可別像我。”春心忽然說:“仙兒不是說我後代人丁興旺嘛,還說我孫子裡至少有兩個是拿俸祿的,你看看這兩個小東西能不能端公家飯碗?”公冶山右手指掐了掐,奉承說:“嗯,應該就是這倆小東西。”春心見他說的認真,感慨道:“就算應驗了,我也不一定能看到。”艾育梅說:“三十年見分曉,你這善心人,老天爺一定讓你看到,興許還能借力呢!”春心笑著搖搖頭說:“兒子都不一定借力,可不敢指望孫子噢。”

待黃士魁回來到炕頭看孩子時,身體虛弱的艾育梅才想起打聽美惠家的事兒,黃士魁簡單說了一下情況:“是香芪一時氣盛,踢錯了部位。”艾育梅說:“這白一刀真夠倒黴的!”春心說:“香芪一小的時候還是我的奶水養活的呢,長大了咋變成個狠貨呢?”

艾育花湊過去俯身看新生兒,問虛弱的姐姐:“給孩子起名了嗎?”艾育梅說:“早都起好了,小子叫石頭,丫頭叫小玉。”艾育花又問:“這小石頭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艾育梅說:“睜的那隻眼睛是想看媽,閉的那隻眼睛是不想看爹。”艾育花“撲哧”一笑:“真的呀?”黃士魁說:“別聽你姐瞎掰,可不是那樣的。其實,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需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三天後,艾育梅頭上裹著寬毛巾下地活動,黃士魁坐在炕沿上探身去看襁褓中的龍鳳胎,發現小石頭閉著的那隻眼睛微微睜開,喜滋滋地說:“育梅,你看這小東西眼睛都睜開了。我就說嘛,我是他爹,他哪能不理我呢!”艾育梅微微一笑,把頭上裹著的毛巾緊了緊:“好賴不濟你是個爹,你兒子理你那是給你個面子。”

黃士魁不再貧嘴,跟妻子商量事兒:“昨天,大隊供銷點新進了一批貨,有煙臺座鐘,是慶祝民族大團結的,十五塊一臺,三大問我要不要。”艾育梅說:“買吧,這錢不白花,有它看點兒方便。”

黃士魁去供銷點買座鐘時碰上了黃香芪,想到白一刀的死,便問道:“香芪,我正好有話問你。你去支農,為啥要往死裡踢人家?”黃香芪憤憤地說:“他是富農分子,他刁難我們支農學生!踢他,就是要教訓教訓他!”說著把一個細嘴瓶子隔著櫃檯活動擋板遞過去:“三叔,打瓶清醬。”

站在櫃檯裡的三喜子接過細嘴瓶子,錯開醬油缸蓋,把小漏斗從缸沿上摘下,將漏嘴插進瓶口,一邊用提鬥往裡倒醬油一邊說道:“香芪呀,冤冤相報何時了呢!”黃香芪很不自在,解釋說:“三叔,大哥,你們別再說了。當時我就是想著給他點兒顏色看看,我根本沒想到是這個結果。”黃香芪提著醬油瓶出了虛掩的雙合木板門,碰得門外的鐵拴“嘩啦”一聲。黃士魁嘆氣自語:“也不知道她哪來那麼狠的勁兒,把人家燈籠掛都踢廢了!”三喜子說:“也沒有深仇大恨,咋能下死手呢!”

金碧輝煌的座鐘買回來,放到了條琴上。黃士魁上了勁兒,對了點兒,一撥那鐘擺,便晃動起來。他合上座鐘門,回頭問媳婦:“漂亮不?”艾育梅欣喜地點點頭:“挺好的。”黃士魁細聽那“滴答滴答”聲:“一聽見指標走著的聲音,好像聽見了時間在流逝。”這話引發了艾育梅的一番感慨:“那鐘錶的指標,因為背後有那麼一股勁兒驅動著,所以才不停地向前輪轉;我們人生的指標,是被內心一股希望的力量驅使著,不停歇地繞著日子輪轉。”黃士魁回味片刻,誇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呀!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兒。”

又是一年春回大地杏樹花開,各生產隊組織社員種大田,扶犁破壟、刨坑點種,一片繁忙景象。春耕接近尾聲的時候,鬼子漏接到公社通知,讓大隊選派文藝骨幹去參加舞蹈培訓。他一邊低頭尋思事兒一邊踏著落日的餘暉往自家衚衕走,忽然傳來一陣悠揚放浪的歌聲:

北風哪個吹,雪花哪個飄……

一張掛在木籬笆上的蜘蛛網搖搖欲墜,在微風裡像鞦韆樣輕輕飄擺。鬼子漏目光越過籬笆牆,只見潘桃在自家園子備完一條壟,拄著鎬把立在杏樹盛開的花枝下歇氣兒,時有花瓣隨微風飄零。他一見到標緻的女人就挪不動腳步,眼睛直勾勾盯著不願離開,捏著公鴨嗓故意撩話:“哎呀,唱的真帶勁,人往這花枝下一站,簡直太美了!”潘桃裝沒聽見,另起一壟溝,用鎬頭往壟臺上提土。鬼子漏說:“就是這唱詞不合時宜,應該這麼唱——”說著,勒細了公鴨嗓音改了詞唱起來:

春風那個吹,杏花那個飄……

潘桃嫵媚一笑,輕輕把一縷垂下的秀髮抿到耳畔去。鬼子漏一時迷離,往障子邊湊時,一頭撞上那張蜘蛛網,在臉上胡捋幾下,氣急敗壞地揮手扯斷了連網的長絲,罵道:“媽的,瞎蜘蛛,織網也看不準地場。”潘桃笑話道:“你那眼睛是白長了,那麼大的蜘蛛網也看不到。”鬼子漏有幾分尷尬,忙說起內心的打算來:“哎,潘桃,才接到公社通知,要求成立宣傳隊,派骨幹去公社學習跳舞。我打算派你去,不知你樂意不?”潘桃問:“為啥選我?”鬼子漏說:“你愛扭愛唱,適合。”潘桃說:“沒這麼簡單吧?”

鬼子漏看看左右沒人,壓低公鴨嗓說:“就是心裡總惦尋你唄,你說我不把這好事兒給你還能給誰?”潘桃抹搭一眼說:“你看,那一肚花花腸子露了吧!”鬼子漏耍貧嘴:“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潘桃說:“你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就不怕?”鬼子漏嘻笑一聲:“我怕?我堂堂個大主任我怕啥?”潘桃忽然扭頭望向衚衕口說:“好像二老狠回來了!”嚇得鬼子漏扭身就走。

潘桃捂著嘴“呵呵呵”笑起來,鬼子漏回身尋望,根本就沒有黃士清的影子,這才明白是被潘桃捉弄了,一邊指點著一邊窘笑道:“你你,你故意看我笑話。”潘桃揶揄道:“人都說鬼怕惡人,可讓我見識了。就你那小膽兒,還說自己是堂堂大主任呢!”

姚錦冠從自家屋裡出來,上園子裡掐發葉蔥,見他倆隔著籬笆說笑,十分不悅,衝鬼子漏嚷嚷起來。

“死鬼,看你那賤嗖嗖的樣兒,你是不是見著母的就邁不動步?”

“看你說的,多難聽!”

“咋地?你隔著障子撩騷,我還得給你唱一個唄?”

“我在安排工作,讓潘桃上公社去學習。”

“你甭解釋,你一撅尾巴搖幹啥誰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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