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照盈親口所言。”朱辭秋站起身,走近永安侯,卻又在三寸之外停下腳步,仔細觀察著永安侯的神情。
果不其然,他暴怒猙獰的枯老臉龐露出絲絲裂縫,扭頭怒視她。
她餘光瞥見烏玉勝握刀的手抖了一分,沉默須臾,對永安侯輕聲道:“穆老將軍信中所言,是為保穆家利用烏玉勝做棋子,讓他代替穆東風被困在京城。可烏玉勝到大雍後卻時刻將他帶在身旁教導,又讓他常回燕京面見聖上。”
“所以本宮很好奇,你們為何要讓烏玉勝來大雍。”
“南夏細作,與穆伯鳴何幹!”
永安侯嗤笑一聲。
看樣子,他並不打算回答朱辭秋的問題。
朱辭秋坐回圈椅,手指輕叩了一下扶手,“侯爺不說,本宮來說。”
“寧和二十八年,穆照盈在蜀地遇見了被貶為庶民的朱煊賀與潛入蜀地的烏圖勒。穆照盈與烏圖勒情投意合,潛入南夏與烏圖勒無媒茍合。烏圖勒成為南夏領主後,替朱煊賀尋了一批精通巫術的巫師偷入蜀地,朱煊賀金蟬脫殼,來到寒城以此為要挾威脅穆伯鳴為他做事,恰逢朱煊安繼位,穆家危在旦夕。”
“至於為何要讓烏玉勝來大雍。想來不過兩種可能。一種是你們自以為他是烏圖勒與深愛之人的第一個兒子,以為烏圖勒十分珍愛這個孩子,便想將他珍愛的人拿捏在自己手中,為日後若烏圖勒反叛做準備。”
“另外一種,”她忽然看向烏玉勝,語氣沉了幾分,“便是——故意讓有一半南夏王室血脈的烏玉勝入局,引出七年後那場大亂。”
“至於為何要讓烏玉勝常常入京,本宮倒還真猜不到。侯爺不妨說說,替本宮解解惑。”朱辭秋聲音頓了頓,像是才想起來般,有些惋惜地開口:“本宮方才說,燕京至青州的路上,流寇山匪時常出沒。想來酒囊飯袋的守衛並不能保證他的安全。”
“你想做什麼?!”
永安侯終於忍不住,突然發出怒吼,似要將她生吞活剝。
“朱承譽的死活,全憑侯爺一念。”
永安侯聞言,見朱辭秋神情不似作偽,一下便洩了氣,本就因為失血過多強撐著的身體瞬間倒在地上的血泊中。他顫抖著指尖,指向朱辭秋,又緩緩轉了個方向,指向烏玉勝腰間掛著的彎刀刀鞘,最後,無力地垂下來,又強撐著身子靠著背後沾滿陳年血汙的牆。
“香囊有毒。”
他只說了四個字,便闔上眼,沙啞的聲音再也不複方才強硬,“你若殺了譽兒,老夫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朱辭秋在那句香囊有毒中遲遲回不過神,她聽見最後這句話時,忽然啞然失笑。
裙擺沾上地上的血汙,她蹲在永安侯面前,替他理了理散亂的衣襟,然後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做鬼也不放過本宮的人不多侯爺一個。”
說完,她不再管身後永安侯的怒吼與辱罵,徑直往大牢門口走去。
只是在審訊堂門口時,她忽然停下來,說了一句:“本宮知道穆伯鳴與朱煊賀在青行山上的行宮。等侯爺死後,他們即刻便會去黃泉路上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