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此言,看似問詢,其實亦是有兩個意思。
若皇甫昌明承認這是他自悟,那便是一家之言,不能為天下信服。
要是承認其得自那夫子所傳,便要以夫子之學講之,最起碼也要透露出一些夫子的訊息才能服眾。
畢竟在場之人,都沒有見過那所謂的夫子,具體如何,不還是你皇甫昌明一家之言?
皇甫昌明看著眼前的三個年輕人,愈發確定他們是有備而來。
機變至此,很可能還專門為此研究過他的學說。
天鬼之說,確實是來自古籍,但那“義”字,卻是得自那夫子所授。
只是他想不明白,如此聰慧之人,是受何人指使?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造詣,定然不是無名之輩,為何從前從未聽聞?
不過眼前有問,他不得不答。
他此來一是為了講學,二是為了替那夫子傳達訊息。
有問不答,還如何能叫講學?又有何資格在此講學?
不過皇甫昌明自有他的應對之法,他捋了捋鬍鬚道:
“此言有先聖典籍之言,亦有夫子所授,餘者,皆為老夫自悟所得。”
陳年聞言淡淡一笑,拱了拱手沒有說話。
皇甫昌明話說到此處,已經跟玩賴的沒什麼區別。
天鬼之言已經讓他受益良多,再多加追問,已是沒了意義。
屈志澤與鬱思平也隨之拱了拱手,便閉口不言。
皇甫昌明這話說了等於沒說,除非逐句對峙,否則根本無法分辨哪部分是從何而來。
見三人沒再發問,皇甫昌明也是鬆了一口氣。
雙方對話,不過寥寥數十言,卻讓他倍感壓力,這種感覺在以往面對其他大家之時,都未曾有過。
能成一方大家之人,自有涵養在身,言辭之間雖然犀利,卻也給彼此保持著幾分薄面。
年輕人卻是沒有那麼多的人情世故,很容易打破砂鍋問到底,搞到難以收場的地步。
皇甫昌明定了定神,環視了一圈院中書生士子們,緩緩開口道:
“既然說到此處,那今日之講,便以‘義’字為題。”
目光掃過三人之時,頓了頓道:
“此乃夫子所授,老夫只得其一二,便已受益匪淺。”
“且夫義者,政也。無從下之政上,必從上之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