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回到薔薇小別墅，朱朱阿姨站在院門口迎他，席今晨看著這個住了兩年的小別墅，這裡的一花一草，一磚一瓦突然變得陌生。朱朱阿姨還是和往常一樣笑著迎接他，“回來啦。”席今晨點點頭。“朱朱阿姨燉了龍蛇湯，快來吃點吧，看你瘦的。”席今晨努力笑笑，抱著小黃雞仔碗吃了許多，給自己收拾幹淨洗香香，躺好在那張雙人床上，哄自己睡覺，“早點睡吧，明天要去上班了。”然後閉上眼睛睡著了。
次日席今晨就不再來了，裴烈山看了門口無數次，進來的不是管家就是醫生，真他媽的煩死了。好些天都沒見席今晨來，裴烈山的脾氣是越來越差，抬手就把東西掀翻，抽個血都嫌針冷，大發雷霆。裴烈山拿著手機點開和席今晨的聊天頁面，久久停留，然後往上翻聊天記錄，看得自己發那些粉嫩可愛的表情包就惡心，蹙著眉頭翻看，都是一些日常，吃的什麼菜，見的什麼人，單位裡有什麼八卦，每天都聊，膩膩歪歪的。裴烈山蹙著眉頭翻了很久，偶然翻到一頁兩人七夕撩騷的頁面。裴烈山當即把手機熄屏扔出去，耳朵紅了，下面也微微抬頭。緩了好一陣子，才自己下去把手機撿回來，好半天沒開啟。緩了好一陣兒，躺到床上，被子拉到下巴上，手機縮到被子裡，做賊一樣點開看。往後他都在翻閱記憶斷層歲月裡的點點滴滴，婚禮的片段看了又看，只是一個小型婚宴，裴家和他親近的人都出席了，其他不認識的可能是席今晨的親戚朋友，影片裡面的他們青春無限朝氣蓬勃，臉上掛著張揚的笑容，為了比拋花的高度，卯足了勁把捧花扔出幾十米高掉下來後面的人一個沒接到，反而砸到了臺下裴雲濤那個男朋友的懷裡。裴烈山控制不住自己，急切地探知有關席今晨的一切，連康複訓練都不放在心上。
裴雲濤來看他，“裴烈山，你把你老婆趕跑了啊？席今晨一個星期了都沒來看你，你在作什麼？”裴烈山陰沉著臉不想說話，雙手撐著跑步機慢跑。裴雲濤坐在器材上，抱著手臂，勸他，“我勸你直接一點，接受現實，別作！一個孃胎裡出來的，我還能不知道你？保證你再作會後悔。”裴烈山汗濕了t恤，心已經梗到看什麼都不順眼的地步了，嗆聲道：“我不是同性戀，不喜歡男人，他愛去哪去哪！我管不著！”裴雲濤嗤笑一聲，很不屑的樣子。裴烈山怒了，“他有手有腳的！我還能管得了他去哪嗎！”裴雲濤身體後仰靠在鋼架上，“行了行了，跟我發什麼火呀，又不是我的人。我現在和勞倫斯濃情蜜意，過得蜜裡調油，好的不得了。”裴烈山的步伐加快變重，“關我什麼事，跟媽說。”裴雲濤很欠揍地說：“炫耀！單純的炫耀！”裴烈山撐著扶手的手掌攥成拳頭，媽的！閑聊完，裴雲濤才說起正事，“事故調查結果出來了，卓家上高中的小兒子和卓鳴志扛著人字梯偽裝成維修人員故意往我身上丟的，剛出獄就迫不及待找死，他媽的！”裴烈山查詢了自己這些年的過往，大概猜到就是他們了，也不驚訝，問：“怎麼解決的？”裴雲濤輕輕一笑，“咱媽你還不知道？股價都回升兩月了。”實在沒忍住，裴雲濤舌底捲起一聲口哨，大喊：“好媽媽！我愛你！”裴烈山覺得她好吵，真是煩人。
武館裡，席今晨一襲灰色背心，灰色短褲，手腕上纏著紅色繃帶做陪練，蜂腰猿臂螳螂腿，肩背寬闊，肌塊飽脹，行動輕捷迅疾，攻擊有節奏有力道卻點到為止，截過對手的半條腿抓著肩膀把人抱起來摔，就在客戶後腦勺著地的時候撈了一把，又把人撈起來了。那年輕人打了暫停的手勢，席今晨後撤半步調整呼吸，透明的汗液在他白裡透紅的面板上緩緩滑落，像是打了層高光，那仙桃一樣健康飽滿的臉龐，工筆勾畫一樣清晰的眉眼，厚實紅潤的菩薩嘴唇，像是天上的太陽牢牢抓住人的視線。那年輕人雙手撐著膝蓋喘得跟狗一樣，哼哧哼哧的，眼珠子一瞄一瞄地掃過席今晨，看一眼又轉開眼珠，再看一眼再轉開眼珠。席今晨等他呼吸平穩問：“繼續嗎？”那年輕人的小腿肌肉都在打顫，席教練練他跟拎雞仔似的，扔來摔去的，他都懷疑自己以前贏的比賽家裡是不是偷偷塞錢了，但又不甘示弱，擺起架勢再次被席今晨絆倒撈起絆倒撈起，直到脫力到站不起來，被席今晨架著胳膊提出去。
出了單間，在休息大廳看到了裴烈山，席今晨微微有些呆滯，直愣愣地看向他，裴烈山的視線觸及席今晨的目光那一瞬移開了，席今晨垂下眼簾扶著人到沙發上坐下，有人給客戶端來鹽糖水。席今晨回更衣室裡去了，拿毛巾擦了汗，喝了水，不知道該做什麼，從包裡翻出個蘋果幹慢慢吃，酸酸甜甜的，熟悉的香氣，很好吃。席今晨接下來也沒有課了，呆坐了很久，拿起衣服去洗澡，洗完澡揹著揹包蹲坐在沙發上打遊戲。“咚咚咚”有人敲門，席今晨打著遊戲揚聲道：“沒鎖門。”一個同事推門探頭進來，笑著問：“席老師，課上完了？”席今晨點點頭，“上完了。”他也不進來，就在門口支著腦袋說：“席老師沒課的話，要不要一起去聚餐呀？你喜歡的那一傢俬房菜老闆返鄉回來了。”席今晨捏著手機的手指指尖發白，頓了一會兒說：“我想回家，不去了。”同事打個哈哈，說：“好，那下次你想吃了再聚哈，路上小心。”席今晨揹著包開車回家了。到家後也不吃飯，把果籃一掃而空，蹲在發財樹下拔草玩，這掐一根，那掐一根。朱朱阿姨見他把盆裡綠色的植物掐得亂七八糟也不阻止，想著明天換批新的給他掐吧，蔫了吧唧的，不像他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