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孟芸這性子,在太後跟前也是極吃得開的。太後見了她也高興,抬了抬手讓她起來:“你這忙人,怎麼今日得空到哀家這來了。”
“娘娘這樣說,倒讓奴婢羞愧了。”孟芸笑得落落大方,“奴婢那些雜事,哪及得上伺候娘娘重要。這不一有在您跟前露臉的機會,奴婢就巴巴趕緊過來了。”
她說的這幾句湊趣的話,倒也真中聽。夏綾趁著周圍人都忙著說笑,悄悄抬頭向上看了一眼。宣明帝並未在此處,倒是看見紀瑤就站在太後身邊,穿了一身蒼藍色的短襖。
紀瑤也看見了夏綾,目光交錯時,她不由得微微張大了眼。
旁人的談笑沒讓她覺得多有意思,可一見夏綾,她的嘴角卻禁不住微微上揚起來。
說話間,孟芸已將話頭引到了夏綾端著的那件雲錦長襖上。她叫夏綾把手抬高些,將漆盤中的衣裳呈給太後看。
“娘娘的眼光真是極好的,奴婢瞧著衣裳的顏色,嬌的像外頭的花似的,正襯姑娘這樣嬌豔的年紀。”
這幾句話讓太後心裡頭熨帖,她睨了眼紀瑤道:“這丫頭平日淨愛穿些素色的衣服,哀家也覺著,小姑娘家多穿些亮色的好看。”
孟芸心念一轉,附和道:“奴婢覺著也是。想來太子殿下這樣英朗的年歲,也會喜歡這樣熱鬧的顏色。”
這句話算是說到太後心坎裡去了。
今日原是有家宴,宣明帝和太子都會來慈寧宮陪她一起用晚膳,太後是特意想讓紀瑤在太子跟前露個臉,順勢再推一把給太子納妃的事。
太後與寧澈之間的關系,一直以來,其實並不如尋常人家的祖孫那樣放得開。太後僅為宣明帝嫡母,並非親娘,且寧澈畢竟是半截才認回來的孩子,又沒有被她親自撫養過,即便再親近,也是有限度的。所以太後對自己這個孫兒,是既疼愛他,可又有些要討好著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宣明帝正在逐步放權給寧澈,讓他成為帝國新一任的話事人。
年青一代正在崛起的力量,往往是會讓衰老者感到恐慌的,上了年歲的人,尤其懼怕孤獨與冷落。宣明帝沒有皇後,太子也到了納妃的年紀,未來的太子妃便是這後宮中的新主。所以太後極力的想將自己孃家這個女孩推給太子,若如此,也能保她自己在後宮中地位的穩固。
想到這一層,太後忙把紀瑤拉到身前來:“你快去把這身衣服換上,讓哀家瞧瞧。”
孟芸立即說道:“那奴婢去伺候姑娘更衣吧。”
太後笑了笑道:“不勞煩你,你說話哀家愛聽,多陪哀家說會話,讓你手底下的人伺候便行了。”
她是把這差事點給夏綾了。
夏綾連忙低頭應是,紀瑤也同福身應了太後。
太後又囑咐道:“妝臺上有對耳墜子,配這衣服好看,你一會也都戴上。”
夏綾端著衣服,跟紀瑤到了內間,一繞過屏風,兩人才全都松泛了下來。
紀瑤眨了眨眼,小聲問夏綾:“你怎麼來了?”
夏綾頭一歪,笑道:“奴婢來服侍姑娘換衣服呀。”
紀瑤輕打了她下,哼了一聲:“連你也要拿我逗趣。”
“哪有,我可是真心希望我們瑤瑤漂漂亮亮的。”夏綾說著,已將那件雲錦長衫展開,搭在一旁的衣架上。石榴金色的袍子將屋內映照的明豔生春,她卻聽紀瑤幽幽嘆了一句:“這也太誇張了吧。”
夏綾的手頓住:“瑤瑤,你不喜歡這衣服?”
紀瑤淺淡的笑了下:“我哪有資格說什麼喜歡不喜歡。”
夏綾默了默,取下雲錦衫披在紀瑤身上,又替她將領口的盤扣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