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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煉獄 (3 / 7)

鄧貞正爽朗的笑著,走廊裡突然傳來一聲大吼:“出——工!”

屋裡人聽見聲音,先後轉身離去。鄧貞拿起床上一件褐色半袖囚服襯衫,一邊穿衣繫著紐扣,一邊說道:“隨大隊出工吧!到工地上先轉轉,看看有什麼活合適,我再給你安排,走吧。”

姚冰站起身來,眼睛不由自主的停在了鄧貞胸口一個身份證模樣的“明牌”上。“明牌”上的照片想必是剛進來時照的,模樣顯得年輕且不可一世。刑期是“無期徒刑”,罪名一欄寫的是“流氓罪”。

必須要說明一下,流氓罪是97年以前的舊《刑法》罪名,不是單指騷擾婦女耍流氓之類的犯罪。而是舊《刑法》把聚眾鬥毆、尋釁滋事之類擾亂社會秩序的犯罪行為,也統稱為“流氓罪”。97年10月1日頒布的新《刑法》,已將“流氓罪”刪除了。)

目光從“明牌”上移開,鄧貞鮮綠臂章上“統計員”三個字,再次吸引了姚冰的注意。

“雲中峰以前在監獄裡當統計,應該也就是這個樣子。”姚冰心裡念著,跟鄧貞一同隨著井然有序的人流出了走廊,來到了監區大院。

此時的大院裡,其他中隊的犯人也都在黑壓壓各自整理著隊伍。稍事的混亂之後,姚冰也稀裡糊塗的跟著站在了隊伍的最後一排。

這時,只見鄧貞站在隊伍前面,邁著大步,來回檢查了一下隊形。然後站在中央,大聲喊道:“全體都有!——向左看——齊!!!”喊聲過後,幾百號人跺著碎步將頭扭向一邊,聲音好似萬馬奔騰一般,轟隆隆響徹整個大院。

“向前——看!第一排!報數!!!”鄧貞喊完,第一排犯人開始了逐一報數,並且每扭頭報完一個,端端正正的蹲下一個。這樣做是為了讓鄧貞身後的警察們能夠清楚的計算人數,從而避免錯報、謊報人數。

第一排報到86之後,鄧貞嘴裡念念有詞的計算道:“86乘以6等於……516,正好。”鄧貞計算完人數,轉身對身後的代工警察說道:“一樓、二樓一共出工516人,新增一樓入監罪犯14人。”

“走吧。”警察掏出紙筆記下後,對鄧貞點點頭,說道。

“全體都有!向左——轉!齊步——走!一二……一!!!”

隊伍穿過監區大院鐵門,水泥廠大隊的一兩千犯人,早已站在垂柳水泥路上列隊等待著他們。待隊伍首尾相接,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向監獄大門走去。

這時,各個中隊的統計員走在隊伍外面,相繼大聲唱道:“團結就是力量!預備——唱!”、“走向打靶場!預備——唱!”、“告別了昨夜裡黑暗彷徨!預備——唱!”

“……”

姚冰走在隊伍裡,震天撼地的歌聲讓他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拳頭。閉起眼睛,他彷彿置身於父輩們激情飛揚的特殊年代;又或是祖輩們炮火紛飛的戰爭年代。在心曠神怡或是熱血沸騰的心境中,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與亢奮。他彷彿一個即將出徵的將士,似乎雙腿充滿了力量。他倒要看看,阿火組長口中的“人間地獄”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懦夫、膽小鬼、軟骨頭才會去懼怕它,他姚冰要下到第“十九層”方才罷休!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隊伍穿過監獄大門,繼續走在更為寬闊的柏油路上。數千人的隊伍綿延了兩三公裡,當前隊到達監獄大牆底下時,後隊竟然才剛剛走出監區大院。當姚冰的隊伍走到監獄黑色大門,鄧貞當著門口值班警察的面,又清點了一遍人數。帶工警察進值班室簽字後,隊伍才允許走出監獄大門。

大門外的景象,讓姚冰再一次血脈噴張的攥緊了拳頭。

大門地勢較高,順著一段二三十米的斜坡望去,是一條車輛稀少的公路。公路對面,便是阿火組長口中的“人間地獄”了。四座60窯門的大型磚窯,坐落在空曠的戈壁灘上。一座座磚窯就好像一座座古代城池,窯門便恰如“城門”一般;磚廠沒有砌造圍牆,只是象徵性的拉了一道一米多高的鐵絲網,算是警戒線吧;鐵絲網每隔三五十米,便高高聳立著一個三米多高的木頭搭建的崗樓。磚廠的旁邊,應該就是水泥廠吧;幾座灰頭土臉的樓房,彌漫在灰濛濛的水泥灰塵中。此處地廣人稀,除了磚廠、水泥廠,幾乎看不到其它的民用建築。

姚冰只顧著關注前方,卻忽略了眼皮底下的景象。只見大門的旁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站著一隊懷抱九五式自動突擊步槍的武警,有十幾、二十個之多。武警的身後,是一座綠茵茵的武警中隊駐地。

武警的出現,反而讓姚冰多了一份阿q式的自我滿足。他突然間覺得,這些持槍的武警戰士,不是在武裝看押他們,而是在為他們站崗放哨。有了這種念頭,這些威嚴的武警戰士瞬間彷彿可愛了許多。

武警認得自己的看押物件,三五個當兵的走在隊伍的四周,押著自己的隊伍穿過公路,向水泥廠、磚廠走去。姚冰的隊伍在磚廠中央的開闊處停了下來,三四個警察在隊伍旁邊的一處視野較好的木頭搭建的涼棚裡坐下。龐偉趕緊從隊伍裡走出來,進到涼棚裡忙忙碌碌的給警察們沏茶倒水。當兵的將幾面小紅旗插到距離鐵絲網兩三米外,每二三十米一面小旗。

姚冰知道:這小紅旗的意義,相當於第一道警戒線,鐵絲網是最後一道警戒線。未經允許,犯人是不能越過小紅旗的,如果膽敢越過小紅旗,將視為“脫逃”,當兵的有權將其擊斃。小紅旗以裡以外,在犯人眼裡就是生與死的界限,沒有人膽敢拿生命以身試法的。

當兵的插好小紅旗,然後爬上各自的哨崗,一臉麻木的盯著底下的人群。

各“部門”各就各位後,鄧貞站在隊伍正前方開始了高聲講話:“說一下!最近幹活有點慢了!看看人家其他窯上都咋幹著呢?是不是他媽的一個個皮又癢了?重車跑起來,空車飛起來!誰你媽再記不住你試試!還有你們各個組組長,積土組、製坯組、機車組、碼架組、裝窯組、出窯組,要你們都頂球用呢?管不住是不?管不住就下去幹活,不要他媽佔著茅坑不拉屎,勞改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新來的留下,裝窯組組長留下,其他人,開——工!!!”鄧貞最後“開工”兩個字,完全是吼出來的,而且語調是一種讓姚冰說不出來的幹淨利索、回味無窮;“開”字拖的悠長,“工”字卻是嘎然而止,連一絲餘音都沒有。

眾人聽到命令,即刻四散離去,有的進了磚窯,有的進了製坯房,有的去了坯跺前,還有的在發動平板三輪車。

姚冰等新來的十四人仍舊站在原地,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犯人站在他們面前,冷眼看著他們,說道:“都去庫房拉上車子,把車胎氣打足,然後去磚坯垛前裝上幹坯拉進窯裡,再遞給碼窯的人。這就是你們的工作流程,不會幹就好好看看別人咋幹?給你們三天適應期。三天之後,別人定多少任務,你們也是多少任務。‘兩勞單位’!勞動關必須要過了,過了咋都好說,過不了,就趕緊給媽媽打電話彙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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