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宛如棉花一般柔軟，“但正因如此，我對你的狀態也感到擔憂。”
“重新進入親密關系，可能會勾起有關親密關系中的所有創傷回憶，無論你現在和愛人的關系是好還是壞，甚至可能，越是甜蜜越令人感到痛苦。”
馮嘉玉一動也不動，坐在電腦前彷彿成了一具雕塑。
他反複咀嚼著那句：越親密越令人痛苦。
“我不認為我的失眠與這些東西有關。”他的內心因為這句話而動搖，但仍不認同。
什麼創傷回憶，什麼心理陰影，他並不認可。
如果一定要找到最令他難以承受的東西，那便是失去孫任。
李醫生臉上依舊是那副溫柔笑容，積極鼓勵他表達下去。
“我為他的過去自責，也為兩個人的遺憾而愧疚。”
難得的，他主動向她訴說起內心的想法。
“對於他人生的虧欠，讓我夜不能寐，哪怕他告訴我，他已經原諒了我。”他目光黯淡了一瞬，“這份愧疚，我以為能透過向他表達愛意而得到消解……”
“但是沒有，對吧。”她輕聲說道。
馮嘉玉沒有回答她。
李醫生沉吟片刻，用更加細膩的口吻說道：“嘉玉，你知道有的時候，人會透過表達愛意，來訴說心中的痛苦嗎？”
用愛意來表達痛苦？
望著手邊的黑絲絨方盒，馮嘉玉的心狠狠地縮了一下。
他垂了垂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為什麼不嘗試正面地向愛人表達自己的痛苦呢？”
李醫生鼓勵他，“絕境裡的掙紮、失去他時的心碎、以及你對過去的自己的苛責，也許，愛人能夠帶你走出困境。”
馮嘉玉的心因為她的話而強烈動搖，可他安靜了很久，最後卻搖了搖頭。
“沒有必要告訴他。”
“沒有意義。”他像是在說服自己一般，自言自語吐出四個字。
“為什麼沒有意義？”
馮嘉玉安靜了很久。
“我知道他愛我，所以沒有必要。”
講出那些慘痛的過去，除了讓孫任像他一樣自責和心痛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現在這樣就很好，我們現在很好，我還打算向他求婚。”
他執著地想要證明，兩人的關系沒有任何問題。
“我很享受和他現在的狀態，沒必要舊事重提，我不希望任何人和事來動搖我們現在的感情，哪怕是過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