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以置信地瞪向馮嘉玉，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這人怎麼能說出這般殘忍的話！
“怎麼不能改變！你告訴我怎麼不能改變！”
他氣得身體都開始發抖，怒意順著脊柱直沖腦門，半邊身子都快要失去知覺。
“好，好，你從沒有反思過，那我告訴你！過去的十年，我每天、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反思！”
“你被高巖打得鼻青臉腫那次，你告訴我，我一定會把他送進去，再不濟我找人把他揍一頓，一頓不行就多來幾回，揍到他不敢再來找你麻煩為止！”
“還有，你父親生了重病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他媽那個時候最不缺的就是錢，哪怕是上百萬呢？高中畢業我已經成年了！那套別墅本就是父母留給我的，賣了給你錢不就行了。”
孫任緊抓他不放手，“你睜開眼告訴我！哪件事是不能解決的？你為什麼瞞著我不說？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隱瞞，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嗎？我們會變成這樣嗎！”
馮嘉玉卻一直搖頭，緊閉上雙眼，眼淚直淌。
“別他媽哭了，給我開口說話！”
孫任完全喪失了理智，活到現在，他從未像今天這般失控。
兩人之間所有曾經沒能解決的矛盾，一下子爆發了出來，那些擠壓在心底的委屈與怒火，像是終於到達了極限，如火山岩漿般噴薄而出，幾乎把他給吞噬。
“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馮嘉玉噙著淚，說出來的話卻令他無比絕望，“孫任，我說了很多遍！這是我的人生，我不想讓你來承受。”
“可我他媽已經承受了！我承受得還不夠多嗎！”
孫任脖頸處的血管都清晰可見，眼睛發紅像是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我把自己半條命都快搭進去了！我承受得還不夠嗎！”
他攥緊他的衣領，用已經有些嘶啞不成形的聲音說道：
“你要是把我當回事，在重逢那天，你就應該拽住我的手，扯著我的耳朵告訴我，你當年是被關進了戒同所，你沒有爽約，你沒有……”
他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一陣噬心腐骨的痛意彌漫開來，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你要告訴我……”孫任狠狠地咬住了唇，“你沒有拋棄我。”
“我從沒有想過拋棄過你！”
馮嘉玉沖他大喊道，那雙滿是淚的眼睛仰視著他，一字一句道：“孫任，我怎麼會拋棄你呢？”
那麼一瞬間，孫任流不出淚，也發不出聲音，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想什麼，甚至希望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沒有戒同所，沒有他的退學。
他寧願相信馮嘉玉為了前途拋棄了自己。
他花了十年的時間，才慢慢接受了他拋棄自己的現實，為什麼現在才告訴他，事實並非如此。
他為了眼前這個人承受了這麼多。
可到頭來，他什麼也沒有保護住，自己的不幸、馮嘉玉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