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己還在同刺客搏鬥,康婁尋醫回來時恐怕也會遭遇伏擊,等大夫到了,黎靖北怕是已經掛了。
她環顧四周,雖然點妝間的設施簡陋了些,卻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唐瓔將所有門窗反鎖,扶黎靖北平躺到地上,將他的肩膀固定好,拽住短匕的手柄,找準角度,急速將匕首從黎靖北的背上一抽。刀刃抽離的瞬間,汩汩鮮血噴湧而出,黎靖北悶哼一聲,密集的汗水如雨般淌下。
唐瓔從其中一個姑娘的妝奩中翻出了一瓶藥粉,扇打著聞了聞,遞給黎靖北。
“是金瘡藥,應當是姑娘們練舞不慎扭傷腳後外敷用的。”
黎靖北沒有接,彷彿在用眼神質問她,他都傷成這樣了還怎麼給自己上藥。
唐瓔瞥開眼,語氣淡然,“陛下的傷在左肩前側,可以自己上藥。”
兩相無言片刻,黎靖北唇角下抿,瞳色幽黑,默然片刻,還是伸手接過了她的藥瓶,顫抖著將藥粉抹在了傷口處。見他上完了藥,唐瓔撕了塊幹淨的布料,簡單止完血,而後利落地包了起來。
替他將衣服攏好後,唐瓔問:“陛下此來維揚,是為範大人一案嗎?”
問完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範喬遇害的事,他似乎已經委託孫少衡在查了,他貴為天子,根本無需親自跑這一趟。
莫非…維揚發生了什麼大事?
聽她問及此行的目的,黎靖北頓了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忽然變得深邃,只片刻,他又挪開眼去,面色再次變得陰柔而寡淡。
“朕來求賢的。”
不知為何,唐瓔莫名覺得他這話似乎有些賭氣的意味...況且求賢?
她看了看滿屋的脂粉珠翠,內心一陣鄙夷,求賢怎會求到這等煙花之地來。
似是猜到了她的疑問,黎靖北咳嗽一聲,道:“朕聽聞維揚有一田姓奇人,擅農工,他所推行的耕作工具和灌溉之法,極高的提升了維揚今歲的糧食産量,是以朕想親自來問問他能否為朝廷效力。”
唐瓔沉吟片刻,猜測道: “田利芳?”
黎靖北有些意外, “你認識?”
唐瓔點點頭,“此人是蒔秋樓的樂師,他平生唯有一愛好——彈琵琶。”
田利芳這人是個琵琶痴,放著高雅的古琴不學,卻偏喜這等女子鐘愛的琵琶。若非因為同為樂師的同僚犯了事,他急著拿錢替人家擺平,也不會枉費心機去替朝廷做事。
這樣的人,連科舉都不稀得考,對達官厚祿就更無興趣了。不肖說,黎靖北此行肯定是不順的。
突然,唐瓔想起一事,提醒道:“第二批來的刺客,與之前送菜的小廝似乎不是同一批。”那送菜的小廝只刺傷了黎靖北的左肩,而第二批來的刺客卻想往他心口上捅,顯然是下了狠手的。
這兩撥人,或許帶著不同的目的...
黎靖北沒有說話,從懷中摸出一小截麻花樣式的官帶,隔著跳動的燭火,神色喜怒難辨。
“這官帶是我同第二批人打鬥的過程中隨手從對方腰間抓來的。”
待看清官帶的圖騰時,唐瓔一震,迅速抬眼看向他。
黎靖北點點頭,印證了她的猜想,“是錦衣衛。”
錦衣衛乃天子爪牙,作為上十二衛所中的其中一支,向來獨得天子厚愛,更是擁有許多高官都不曾享有的特權。因著這一點,歷代皇帝對該所侍衛的選拔都相當嚴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