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行人司車隊遭劫,馮齡回京請罪。
出了那樣大的事兒,他一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然而蹊蹺的是,太祖皇帝並未追究他的責任,不僅如此,甚至連官位都保住了。
許是出於失職的愧疚,馮齡依舊辭了官,隨後帶著家眷遠赴興中,傾盡畢生所學,發展當地民生,教導戰後遺民如何自給自足。
興中苦寒,百廢待興,兵連禍結後的貧瘠非百年不能泯除,亦有豪強欺行霸市,倚勢挾權,一時積弊難消。
他所行所授,不過杯水車薪,饒是螳臂當車,也依舊日複一日地堅持著。
昔日車隊善款遭劫,貨物卻未丟失,馮齡心裡也清楚,朝廷撥下來的那批物資最終絕不會落到興中百姓手中,而是流向當地豪強。
近些年來,他始終密切地關注著物資的走向,然而在他所調查的數十名商賈中,竟無一人經手過那批貨物。
東西到底去了哪兒?
某日,他偶然得知興中來了名年輕的義商,名為孔玄。傳聞孔老闆家大業大,高義薄雲,常常仗義疏財,為興中的百姓們做了不少善事。
聽到老闆商鋪招人的訊息後,他欲登門合作,以為興中的百姓謀得一份生機。
恰逢滿月,孔老闆於念莫樓設宴,廣邀當地豪強同往。
馮齡雖為建安人士,卻因造福百姓有功,在興中頗有些名望,故亦在受邀之列。
觥籌交錯之際,無意間的一個抬頭,竟教他瞧見了高臺上敬酒的男子,那樣瀟灑恣意,風度翩翩。
旁邊的商賈笑著提醒他,“那位就是孔老闆,建安來的新貴,如今城西的商鋪和鐵礦都歸他管。”
手中的酒杯應聲落地。
那是他此生絕不會忘記的一張臉——
一張和孔青一模一樣的臉。
昔日帶頭劫車的盜匪就是一對雙胞胎兄弟,其中一個為護另一個逃走甘願受捕,隨即被他下了獄。而眼前這個,則極有可能是那孔青的兄弟……
即使胸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馮齡卻並未聲張,而是選擇蟄伏起來秘密調查。
他倒是想看看,這劫完車隊還敢跑來興中招搖過市的毛賊,究竟意欲何為。
多方打聽之下,竟意外得知兄弟倆皆為錦衣衛莫同的家僕。
莫同?
昔日他供職於行人司時,莫同的名字可謂如雷貫耳,不僅因他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還因那些流於酒肆茶坊的豔色傳聞,皆是關於他與太祖皇帝的。
怎麼?莫同亦與此案有關?
懷著這樣的疑惑,他開始了對孔玄的的監視。
孔玄自幼身子羸弱,五感不敏,便是寸許之外有人靠近都很難察覺。
馮齡的跟蹤很順利,不出幾日便有了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