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松開口,彷彿那根頭繩是唯一救命稻草,能夠令他不至於溺斃在噩夢中。
李樂詩盯他兩秒,沉思著伸出手,從他身邊撿起手機。
點選接通,不說話,直接擺放在耳邊。
電話那端是一個蒼老而尖銳的聲音,在通話開始的那一刻,劈頭就嚷嚷:“小畜生,為了一個女人,把你親生爺爺再次送進監獄裡,你滿意了?!”
李樂詩瞪大眼睛。
對方將聲音壓低:“你最好祈禱老子能死在監獄裡!不然等我出來,你和你的女人都不會好過的!”
“對了,上次我就想問你了,你是不是被那個女人甩了?!”溫堯就是打電話來惡心他的,“設計讓自己受一身傷,把老子送進監獄,就是為了保護那個女的,可你結果呢,你又得到了什麼?!”
“溫亭深,你爸就是不該出生的小雜種,你更是!”
似乎有獄警在盯著,溫堯嘿嘿笑了兩聲,將嘴巴放幹淨了些,“怎麼不說話?小畜生,你最好比我先死,不然等老子放出來怎麼弄死你!還有那個迷得你神魂顛倒的小賤人!”
李不清是害怕的還是震驚的,喉嚨發緊得厲害,手指也在顫抖,差點拿不住手機。
直到對方時間到了結束通話電話,她都沒能發出聲音。
在老人尖銳的汙言穢語中,她不算清晰的頭腦提取到了關鍵資訊——溫亭深為了保護她,受了一身傷,將他的親生爺爺送進了監獄。
李樂詩的大腦一時有些空白,先把手機放回他身邊,目光呆滯看著螢幕一點一點熄滅暗下去。
她在想,這通電話不會也是溫亭深設計好的吧?
不然這麼巧的嗎?她剛好接到監獄的電話,知道溫亭深為了保護她而受了傷。
所以他的手真的受傷了?
她緊張地嚥了下口水,視線重新落回黑色手套。
確認他還在熟睡,她小心翼翼蹲在身邊,揭秘一般,一點一點掀起那層皮革。
淡淡的熱氣先出,冷白色面板有些潮濕,掌心赫然出現猙獰的不規則疤痕,應該是徒手抓住某種尖銳物品劃傷的。
至今貼著紗布,上面遍佈一層摻了紅色的組織液。
李樂詩一下紅了眼眶,埋下頭。
為了不讓她發現,手也不想要了嗎,就把傷口這麼悶著?
另一隻手也有傷,在虎口位置,不過已經快要痊癒了,形成一條血紅色的疤痕。
她心髒狠狠一抽,用著氣音:“你是沒有痛覺神經的嗎?”
溫亭深沒有回答,只是感覺到她的存在,在睡夢中慢吞吞側過臉,將臉頰貼到她的手背,貪戀地蹭了蹭。
也就是這時,微長的額前碎發些許散落,露出額角的一道傷疤。
李樂詩掀開看了看,再也憋不住了,打轉的眼淚一下滑落。
“……溫亭深你搞什麼?”她憤憤地將手抽出來,捂著臉,“怎麼才離開我們一段時間,你就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的?”
平時恨不得被蚊子叮了一下都要告訴她,真正為了她做的事情、受的傷,倒是一句話都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