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算不得什麼,他們不過是名不副實的道侶,轉瞬即逝的緣分。
周群閉上眼。
他走了。他終於明白了這一點。
上京那夜後的第十七年,江廣玉回到上京。
這次他卻是以慶廷皇室的身份,為自己當年被冤魔修之事翻案。
因為牽扯到淮英王,一時間慶廷鬧得沸反盈天。最終江廣玉得以證明清白。
數月後,他來太白拜訪。
淨練峰枕流閣,北苑的銀杏樹下,兩人對坐下棋。
江廣玉拈著白子,看向西廂房:“當年分別得匆忙,我竟然不知道,你已經和時闌分開了。”
這些年他們雖然相隔甚遠,但周群一直都在暗中給他和黎瀛提供助力,卻從來沒提起自己與道侶斷契一事。
周群手中黑子落盤:“小事罷了。”
江廣玉:“我來時去見了時闌……”
“那不是他。”周群卻忽然打斷了他。
江廣玉一怔,有些擔憂地看著周群:“連川……”
周群抬眼對上他的目光,想告訴他,現在的這個任時闌,不是那個“任時闌”。
一樣的名字,一樣的聲音,一樣的面容,一樣的身形。可是他不是那個從靈鵜鶘背上跳下來抱住自己的青年。
周群很想要向江廣玉證明,可是話到嘴邊卻是詞窮。
因為連他自己,都已經漸漸開始記憶模糊——青年賊兮兮的微笑,受了寒冷得發抖時的眉眼,生病時蹭蹭他的手的臉。
就連他忘不掉的那個擁抱,那一刻的觸感、青年身上的溫度、對方微涼發絲的氣味,都在周群一遍又一遍的回憶當中,變得越來越淡。
周群感到有一股強大的無形力量,在敦促著所有人忘記那個任時闌,忘記過去,接受現在的生活。
而他為記憶所做的努力,在這股力量面前竟然顯得脆弱。
無論他如何的去追索,那張明亮的臉都像雲影一樣掠過,隨著每天的日落隱沒下去,彷彿第二天醒來就會徹底消失。
為什麼你們不明白?
也許不懂的是周群。
他依舊是那個太白首徒,名劍周群。在外除魔斬妖,光大宗門;在內潛心修煉,指點後進。數十年如一日。
又過五十年,正魔之戰爆發。
此時江廣玉已登上帝位,成為慶廷第十一位皇帝,號“永元”,黎瀛被拜為大將軍大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