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王子進一人,站在喧囂的酒樓中發呆,“科考……我還要科考呢,竟全忘光了……”
“阿嚏!好大的屍臭味,真是嗆死我了。”見沉星走遠,緋綃終於繃不住風流姿態,連打了幾個噴嚏。
五
王子進回到客棧就開始挑燈夜戰,可惜為時已晚,三日的光陰,彈指即逝,哪裡夠他泡墨水。
第三日黎明,他早早起了床,梳洗一下,便提起文房四寶要出門,這一去便是五日,前兩日是鎖院,待得八月十五才是正式考試,這期間所有考生都要住在裡面,不得外出。
“緋綃、緋綃,還不快同去赴考?”王子進見緋綃還窩在被子裡蒙頭大睡,連忙叫他起床。
“誰說要去赴考了啊,你一個人去吧。”緋綃從被子裡探出頭,秀發如瀑,睡眼矇矓。
“啊?你不是山陽書院的才子嗎?”王子進詫異地說。
“嘻嘻嘻,地方的貢函我是有的,不過是使法術變的,真要去考取功名,只怕那官印會將我壓得現了原形。”緋綃嬉皮笑臉地回答。
“難道讓我一個人去?”
“沒有啊,我陪你去。”
“你怎生陪我,變作狐貍嗎?”王子進奇道。
“當然不是,”他說著不知從何處拿出一面銅鏡,“你若想見我,只要對著鏡子呼喚就可以。”
王子進舉著那面銅鏡,哭笑不得地說:“緋綃,如此大的一面鏡子,怎麼可能會讓帶到貢院啊?”
“原來如此……”他說著又從被窩裡掏了一支玉笛出來,正是他隨身攜帶的那支,“你若想見我,吹這玉笛,我便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且不說我不通音律,這笛子也是無關科考,我也無法拿這勞什子進去啊……”此時王子進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
“哎呀呀,怎麼如此多的麻煩啊?真是煩人。”最終他不耐煩地從懷裡掏出兩張符紙來,“來,給你一張,可替你擋災的,見面看來是不成了。若是有何魔物犯你,我這裡這張符紙也自會有反應。”說罷,便將那符紙塞到王子進的衣服裡。
“考場中怎會有魔物啊?倒是這張紙,不要被考官發現了才好。”王子進滿心不願,嘟嘟囔囔地出了門。
此時正是清晨時分,天剛剛矇矇亮,空氣中帶著一絲清冷的寒意,一輪圓月還隱約地掛在天際,王子進忙加快腳步往貢院趕去。
空曠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影,偌大的東京城,正沉眠未醒。
王子進正沿著青石路疾走,卻見前面有一人走得竟比他還要快,晨霧中看不清面目,但見身形嬌小,好像是個女子。
王子進心中好奇,急跑兩步追了上去,見那女子竟只穿了貼身的紅色睡袍,頭發也是披散,頗為詭異。
只是那楊柳細腰,及腰長發,像極了那花魁沉星,他立時心花怒放,跑到那人面前。
“沉星姑娘,這麼早就出來了?”他雀躍地說,但只看了沉星一眼,就嚇出一身冷汗。
只見沉星面色發青,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皮肉凹陷,甚是恐怖,除了一雙眼朗若晨星,哪還有絕代佳人的樣子?
她見了王子進恍若不識,神色漠然地一路往前疾走。
“喂,等等啊!”她這副樣子,委實令人擔心,王子進見狀伸手拉她,卻覺觸手一片濕涼,手掌中竟全都是鮮血。
那紅色的輕紗睡袍,竟然已全被鮮血浸透,嚇得王子進目瞪口呆,愣在街心盯著自己的手掌,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可是那血色鮮豔分明,腥氣直沖鼻翼,都在提醒著他這一切並非夢境。
等他緩過神來,再一抬頭,哪裡還有沉星的影子,只餘晨霧蒼茫,宛如波濤,將整條街道都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建築的影子在霧氣中影影綽綽,彷彿一個個飄搖的孤魂,氣氛陰森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