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進嚇得拔足便逃,不過一會兒工夫,就已經到了貢院的門外。
此時晨光破曉,霧氣也漸漸散去,正有幾個早到的書生,緊張地等待開場。王子進見到了這些活生生的人,不由暗自鬆了口氣,渾身癱軟,一下子坐在地上。
“咦,這不是子進嗎?我還以為你不會來赴考了呢,沒想到你這麼早便趕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詫異地回頭,卻見身邊站著個方臉闊額的書生,正是同窗的道然。
六
“咦?怎麼不見與你在一起的胡公子?他是山陽書院的才子,此次定是志在必得吧?”道然坐在他身邊,尋找著緋綃的身影。
“胡公子家裡老母病危,急著回家省親去了,怕是要下次考期再來了。”王子進面不改色地說,他發現自從與緋綃相識之後,自己撒謊的本事與日俱增。
“百善孝為先,你我皆是讀書之人,怎可忘了孝道。”道然聽了連連點頭。
“這次來赴考的人似乎比往年少啊?”王子進望著貢院前稀疏的人影,好奇地問。
“你有所不知,還記得我們險些就要投宿的鴻福客棧嗎?”道然悄聲道。
王子進忙不疊地點頭,怕是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恐怖的客棧。
“那客棧走了水,救火的人發現好多考生昏死在裡面,都是被蜘蛛咬了,竟然無一倖免。還好發現得早,性命無憂,卻無法應試,所以此次參考的人才少了許多。”
“哦。”王子進支吾著回答,忙將話題岔開,生怕說漏了嘴。
兩人正聊著,貢院的大門已經開了,百餘名考生個個提著文房四寶的箱子,排隊接受盤查。
他們急忙跟上隊伍,不一會兒便進了貢院。
考生按地區不同,各自被分開,王子進與道然因是同鄉的緣故,被分得甚遠。
每個考生都要在一個狹小的隔間中完成考試,隔間三面由磚石砌成,只有一面沒有遮掩,卻是面對考官的。內有書桌和簡陋床板,這幾日吃睡都是要在裡面。
王子進望了望這簡直是風餐露宿的考場,不禁懷念起那有著松軟錦緞被褥的客棧來。
過了一會兒,就有人過來檢查文房四寶是否被做了手腳,接著又有人來發貢紙,大家都寫了名字,呈上去蓋章核對。
這一折騰,轉眼幾個時辰便過去了。
待到晌午,考生們都被安排到一個房間吃飯,開考以後,便是吃飯也要在各自的隔間裡了。
“唉,我是完了。”道然一見到他就連連哀叫。
“道然兄何出此言?”
“我的位子是坐北朝南,一天有一半多的時間都要曬太陽,豈不是要頭昏眼花?”
“這樣我還好了,我的那個是東西朝向,太陽倒是不用曬了,就是陰冷了些。”王子進暗自慶幸。
“啊?這位兄臺要小心啊!”旁邊一位考生轉過臉來,他年紀甚大,一臉皺紋,兩鬢斑白,看樣子已年過六旬。
王子進聽了頓時連嚼在嘴裡的飯都咽不下去,心想難道自己真的八字兇險,連參加個科考也無法逃脫厄運?
“兄臺比小弟年長,還是以名字相稱吧,小生姓孫名道然,敢問兄臺此話怎講啊?”那邊道然好奇地問。
“說來慚愧,我參加這科考也有幾次了,就是從未中過舉。”那老生嘆道,“奇怪的是,每次秋試都有考生自殺,怎麼死的都有,最慘的一個是用筆活生生地將自己捅死了,足足捅了十餘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