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雲開啟房門,整過衣衫後才走出來,回身往帳子裡看了一眼,小心關上門。
他剛走過半截迴廊,小屏提著一盞海棠花燈盈盈走來,淺笑道,“侯爺,清清姐請您。”
“往後喚我公子便是,”顧長雲微微一笑,“蘭菀她膽子小,我尋思著叫侯爺生分了,你們便跟著她喚公子就行。”
說完,他忽視小屏臉上一瞬間的僵硬,往前走了幾步,又恍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她,“清清在哪?”
小屏回神,連忙追上替他引路,“……公子這邊來。”
靠在柱子後的人長指拎著罈子灌下一口酒,望著樓下五六個嫵媚舞姬,陰陽怪氣地小聲重複一遍,“公子這邊請~”
顧長雲似有所感,停下步子回頭。
柱子旁,只有擱在架子上幾枝醉美人輕晃。
樓下,舞姬旁多了拎著酒罈的一人,輕佻地朝人家眨一眨眼,竟是讓貌美的舞姬都晃了神。
這酒太淡,還不如涼水荔枝膏有味,雲奕咂了咂嘴,靈活躲開要往自己懷裡鑽的美人,將酒罈隨手擠在一處花盆旁,晃晃悠悠出了門。
走出花街猛地會清冷下來,空氣悶熱,讓沒有醉酒的人也覺得微醺。
雲奕隨便找了個地方洗臉,她洗的很認真,指縫中瀝出來的水帶了點顏色,再抬頭時露出清凌凌的一雙眼,貓似的,警惕地左右看看。
然後開始解腰封。
男子的外袍較為輕薄,動作很方便,雲奕頗有些戀戀不捨地將衣裳捲成一團塞在一棵大樹的枝杈間,穿著一身夜行衣往七王爺府飛身而去。
趙遠生自知在朝堂沒什麼分量,要說這京都中看不慣他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沒到要對他下死手的程度,這點還算能讓他放寬心,七王爺府的守衛約莫也是覺得不會有人對這個閒散王爺下手,巡視的侍衛也是草草走個過場,並不酸嚴肅整齊。
雲奕扒著牆頭,探出去的身子隱藏在樹蔭中,就這麼津津有味地聽他們一群大老爺們討論送心上人哪一家店的胭脂好,其中一個年齡最小的竟然已經結了親,和自家夫人恩恩愛愛,最有話語權地站在最中間。
“要我說,十里紅妝的胭脂顏色最好,我一男的都覺得那盒子好看,我家娘子可喜歡了,每次我給她買都高興地做一桌好菜,還不讓我洗碗。”
“芙蕖家的妝粉好,近些日子新上了玉簪粉,賣的很好……”
年輕男子不好意思笑笑,“不過我聽她說,還是前些年閉店的玲瓏閣賣得東西好,再沒有比那些更好用的了,就是貴些,我尋思著,自家娘子自己疼,那胭脂又不是天天買,貴些就貴些罷。”、
周圍一小圈兄弟打趣地吹起口哨,笑他真會疼娘子。
只要娘子疼得好,誰家日子不是寶,雲奕嘖嘖兩聲,感慨這人小小年紀看得如此通透,怪不得那麼早就結了親,可比某些男子強上百倍有餘。
她暫時歇下放迷魂香的念頭,讓這一群年輕活力的少年人繼續閒話,換了個牆頭翻進去。
趙遠生品味不大行,當時建造七王爺府時在圖紙上好一陣指指點點,亭臺樓榭全部蓋過來一個遍,圖紙上密密麻麻的,簡直沒一處視野稍微開闊點的空地。
院子裡栽的也是榮華富貴的花,大紅芍藥開得盡態極妍,簡直看不到綠葉。
雲奕冷不丁被濃郁的花香嗆了一口,連忙從懷裡尋出一方帕子捂住口鼻,皺眉先去趙遠生的臥房一看。
她仍是認為重要的東西都放在床頭,但一掀枕頭瞧見兩本春宮圖的時候,表情實屬耐人尋味。
行吧,看來這廝沒那麼大膽子,敢將能讓自己掉腦袋的東西放在腦袋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