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是沉默,孟旌揚識趣地停下腳步,等段歲寒醞釀好。
“有的,孟哥。”
“嗯。”
段歲寒咽咽口水,很鄭重地與孟旌揚對視。
孟旌揚始終鎮定自如,段歲寒看著,只覺得這份平和太有力量,他不把眼睛移走便足夠吃力。
他幹脆一口氣說完:“不管怎麼說,過去一個月謝謝你。我現在還沒有能力,等以後我一定會報答你的。這段時間多虧你,我在俱樂部適應得很好,以後你可以專心忙自己的事,我這邊,我自己會看著辦。”
“哈?”
孟旌揚差點氣笑了。
合著剛剛的話全白說了,一個月的飯也白吃了。
生病後,段歲寒難得主動親近,孟旌揚暗自期待著他的來意,沒成想,是劃清界限來了。
醫生怎麼沒說過,抑鬱會讓人變薄情呢?
“段歲寒,你很討厭我嗎?”
段歲寒一驚,連忙搖頭。
“那你接受就好了。”
孟旌揚語氣不好。
他迫切地希望段歲寒能聽話,不自覺地帶上工作時的上位口吻:“照顧你吃飯睡覺或者別的,對我來說花不了什麼力氣。小孩就要有心安理得接受大人照顧的自覺,幾頓飯就要感恩要回報的,誰教你算得這麼清楚?又有誰允許你跟我這麼客氣了?”
“我十七歲了。”他再一次強調,“而且,你突然對我這麼好,只是因為你內心的負罪感不是嗎?”
“其實真的和你沒關系,回去上學是我自己決定的,也是我自己闖禍。那個時候,我不太會說話……但你說了很多次對不起,我都聽到了。”
“你本來就不需要補償我。現在多虧你,我找到了自己真正能做的事。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在俱樂部很好,不需要你操心。你可以抽出時間去多休息,或者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孟旌揚是一個怕麻煩的人。
不管他表面有多八面玲瓏,即使有一萬件麻煩事找上門來都能完美解決的樣子,他依舊是一個骨子裡怕麻煩的人。
對於這樣的孟旌揚,段歲寒認為自己不應該也不值得繼續享受這份錯誤的愧疚感帶來的好。
在講道理能力上向來倍殺段歲寒的孟旌揚頭一次被講得啞口無言。
他意識到,段歲寒的確又長大了一點。
長大到,會把別扭的心緒掃進迴避這個垃圾箱,又能把冠冕堂皇的話講得很好的程度。
許久沒有聲響,段歲寒將這份緘默理解為默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