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應騫凝住神想了想,然後對周遙幾個吩咐道,“現在得趕緊再將孫榮延和林映芸徹底查一遍,還有他們近期所有的活動狀況、通訊記錄、財務資訊、財産狀況都要仔細地捋一遍。重點是房産資訊,包括他們家人和親戚的,尤其看看有沒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之地。再不行,就再迅速排查一遍他們的社會交往……”
會議室中正你一言我一語正說得嘈雜,窗外隱約傳來一陣消防車警報的聲響,原本都還算輕松的幾個人面色立即凝重起來,似乎都有不祥的預感。下一秒,辦公室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曲應騫正一口氣哽在心間,上不去也下不來,隨著電話被接聽時的聲音響起,他強行憋出來的最後一點平靜也跟著灰飛煙滅,恨不能縱身一躍,腳踩出個驚天動地的坑,吼出一聲繞梁三日的“操你大爺”。
城東發生了火災,曲應騫帶人趕到時,已經全然沒了火的影子,消防車還沒撤離,但所有的火都已經被撲滅。
現場位於江邊的液力機械總廠的老廠區內,因整體搬遷,該區已荒廢多年,現如今雜草叢生,荒蕪冷落。有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
一條灰白的水泥小路隱沒於野草間,在不甚明媚的天光映照下時隱時現。
小路的東邊有幾排破敗不堪的廠房,火其實只集中燒在這其中的一間廠房裡而已,並未蔓延出來。
臨時架起的照明燈,將現場照得一片明亮。該廠房有近千平方米的面積,屋頂高度相當於正常房屋的兩倍,裡面空空蕩蕩的,中間沒有任何隔斷,只有幾根水泥柱子支撐著房屋框架。
空氣中有很明顯的肉被燒的味道,地上遺留著早年工廠生産沽染的黑色油跡,沒有想象中高壓水槍滅火造成的積水。
大致在廠房中心位置,一根方形水泥柱上,靠著一具如黑炭般的軀體。
準確點說,死者是被鎖鏈綁在水泥柱上的,肋骨上也插著鋼釘。曲應騫數了數,鋼釘總共有五顆。
從身材和器官上不難判斷是一名男性,而且是青少年。頭發被燒光了,容貌已無法辨認,身上的面板基本呈炭化狀態,沒有衣物纖維附著跡象,說明死者被燒著時是赤身祼體的,而屍體腳邊的一堆黑色灰燼,應該就是其被扒下來的衣物殘骸。
更懾人的是,死者右上腹被剖開,在火的作用下,形成一個黑洞,裡面的腎髒被整個摘除,整個現場都沒有找到。
曲應騫意識到不可能是被火燒了,這是一例成功實施的“翟青案件”。
在屍體腳邊,除了有幾攤斑駁的血跡,還有一個被燒焦變形的大塑膠瓶,周遙單用鼻子聞就能聞到裡面有一股汽油味,初步證明兇手使用的助燃劑是汽油。
現場先到的小警察針對一系列相關情況做過瞭解後,沖圍在屍體前觀察的曲應騫介紹道:“報案人是對面高層住宅樓的住戶,他在家裡上洗手間時,從窗戶上看到廠房裡有火光躥起,便撥打了火警電話。至於犯罪人,報案人表示並未看到。消防隊方面說,他們趕到這裡的時候,火燒得很大,火源範圍就是從屍體身上擴散出去的,由於房屋結構和建築材料不利於燃燒,所以火勢沒有蔓延,只將屍體燒得面目全非。我分別詢問了圍觀群眾,沒有得到任何有效線索。另外,工廠大門上的鐵鏈鎖是被專用工具剪斷的,想必犯罪人是有備而來。”
“是用銳器切除的,切口有比較明顯的生活反應,應該是死前切除。”曲應騫一隻手又指向死者的嘴巴繼續說:“嘴角邊有熔化的膠帶附著物,表明死者被燒著時嘴巴是被膠帶封著的。還有地上遺留的血跡,從形態上看屬於飛濺型的,至少在部開腹部的瞬間,死者還活著,至於更進一步的資訊,還需要解剖屍體之後才能確定,趕緊把屍體帶回局裡。”
周遙用力蹙眉:“用火這麼一燒,缺少了什麼,就真心不知道了。”
鄒司禮沉吟了一下:“鐵鏈捆綁,扒光衣服,活體摘除,全身澆滿汽油焚燒……”
曲應騫說:“如果是暗網交易,為什麼要選這種地方?高低得整個無菌手術室吧。”
“老大,會不會是幹擾我們?”
現在還不好判斷這些,曲應騫愁得腦袋上能長草,在四周觀察了半晌後,沒發現什麼,一揮手,讓人打道回府。
這接二連三的案件出現,刑偵隊又恢複到腳不沾地的狀態。
這平常的一天,有的人失眠,有的人喝醉,有的人因為失戀而嚎啕大哭,有的人因為心情不好而在街上獨自跑步。有的人會在自己身上劃一刀用煙頭燙個疤,還有的人必須自甘墮落把自己當塊抹布一段時間,有些人只是輕描淡寫地努力笑了一笑自此把後半輩子所有真的笑容都消耗殆盡,當然也有人只是呆坐在床沿沉默很久直到長長籲出一口氣然後躺下馬上就睡著了。
而有的人,不論是性命還是容顏,都消失在了灰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