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們正和著鼓點反複練習,絲竹不絕,管樂相和。
院子裡聚了四五個女子在歇息,邊飲茶,邊討論釵環。
纓徽摸了摸自己鬢側的金釵。
那是檀州賞賜諸物中的一件,王玄莊給她磨了三個時辰,將釵尖磨得鋒銳無比。
王玄莊說:“時機到了朝著脖子紮,死命地紮,什麼都不要想。”
她略微怔忪,陡覺裙紗晃蕩,低下頭,見一隻黑貓在舔她的裙袂。
貓兒通體黑黝黝、毛茸茸的,隻眼睛綠松石般幽亮,直勾勾盯她,說不盡的詭異。
“小黑,你真頑皮。”
正喝茶的黃衣女子沖它招呼,那貓兒卻執拗徘徊在纓徽身側,遲遲不肯離去。
黃衣女子起身,將貓兒抱起,對纓徽笑說:“這是我養的,貓兒有靈性,很喜歡你呢。”
纓徽摸了摸它的頭,貓兒舒服地眯起了眼。
想起什麼,纓徽從懷中摸出一個絲綢包,開啟,裡面是一些小黃魚幹。
王玄莊怕她進了侯府餓肚子,特意給她裝上的。
就像當初阿兄護送她回西京,阿孃和燕燕生怕她路上挑食挨餓,特意做了黃魚幹給她就著幹糧吃。
小貓兒喜腥,卻頗通人性,沒有像一般牲畜不管不顧全糟蹋了,只叼了一個,跳下去,躲在蔭涼裡專心吃。
黃衣女子早就見怪不怪,不再管貓,熱絡地與纓徽招呼。
“我們是城中康樂坊的,不知妹妹是從哪裡來?”
纓徽一一看過她們,微笑:“從幽州來。”
“那麼遠……”女子詫異。
善才出來招呼,要她們進去習舞。
如今侯府的膳食饋錄,舞樂絃歌等庶務盡歸蘇紜卿管理,這是對降將的羞辱,但他看上去並不以為侮,反倒樂在其中。
宴飲時旁人都坐著,只有他要穿梭於賓客間,端茶倒水,斟酌菜品,時日久了,卻能看出許多旁人看不到的隱晦東西。
蘇紜卿給纓徽安排的是獨舞。
華麗冶豔的舞裙,盛大華貴的妝容,鼓上起舞,頗有古早世家的雅趣。
檀侯那麼個俗人,偏好這一口。
纓徽已在別館粗略習過舞步,在鼓上練了幾回,舞步雖粗糙,但在蘇紜卿的違心稱贊下,善才也不好說什麼,放她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