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潤覺得自己定是有毛病了。
謝世淵五月潛入定州,至今兩月,兩人透過隱秘方式傳遞訊息。
不告訴纓徽,是兩人共同的意思。
畢竟檀州一役,實在過於驚心。
兩人都不想纓徽再置身於危險之中。
而纓徽這兩個月,一直處於大戰之後終於放鬆的狀態,昏昏沉沉,竟沒意識到事情不對。
她想起種種阿兄可能遇到的危險,欲要掀被下床,不禁焦慮:“他怎能這麼沖動,不行……”
李崇潤扼住她的手腕,攔住她,盯著她的眼睛,說:“徽徽,他是謝家長子,是僅剩的活著的謝家人,有些事他必須去做。”
纓徽目中盈淚,啜泣:“可是,可是……”
“我知道,那很危險。”李崇潤道:“就像當初你執意要來檀州,那也很危險。可是必須做。你們都不是貪生茍活之人,所以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必須去做。”
纓徽仍舊一知半解。
她想不通,明明最強的仇人已經被殺死了,明明最艱難的事她和蘇紜卿已經做了,為什麼阿兄還要去冒險。
他難道不知道,他的生命對於死去的人和活著的人都很重要。
李崇潤最見不得她這副模樣,偏又拿她無法,手抵著額頭思索了許久,斟酌出比較恰當的說辭:“他是名震天下的謝將軍,保家衛國的職責與生俱來。家沒有了,自然要去尋仇。他不是你們韋家那些廢物郎君,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在女人裙袂下享受蔭誘。”
纓徽眨巴眼,葡萄似的眼睛裡淚光閃爍,她好似有些明白了。
李崇潤用指腹仔細挾幹淨她臉頰上的淚,柔聲說:“既然明白了,那就收拾東西,跟我回幽州吧。謝兄很能幹,潛伏在城內,給我輸送了很多有用的訊息。我與定州即將開戰,我想在開戰前,與你成婚,以正名分。”
纓徽沖他重重點頭。
李崇潤說得對,各自都有自己的使命,各司其職,她斷不能是拖後腿的那一個。
再回幽州,同數年前被阿耶送過來時的場面大不相同了。
幽州上下奉纓徽為斬殺檀州的女中英豪,文武朝臣列隊迎接。
也不知是不是李崇潤授意,以崔君譽為首,提前半日便守在幽州城門外,迎接纓徽的歸來。
數月不見,崔君譽面上的褶皺更多,更顯蒼老。
他握著纓徽的手有些顫抖,熱淚盈眶:“娘子,幸虧你安然歸來,不然可叫我怎麼辦。”
軍師精明算計的背後,亦有無奈與感情。
若是纓徽就此喪命,他也不知往後餘生該如何面對李崇潤。
如今這個結果,恰如期望。
纓徽抬頭看向李崇潤,他恰好也看過來,細長的眸中閃爍星星暖意。
回到宅邸,高照容和王鴛寧也候了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