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個孩子的態度來看,麥望安也知道自己被耍了,尤其是在他看見其他兩列都沒有拖時,他瞬間就明白,若是他拖完靠窗的那列,剩下的一列還會是他的。
好像整個教室都該由他來拖。
他放下拖把,不悅道:“你們之前說我的工作區域是靠牆的那兩列,我已經幹完了。”
“可是你幹錯了呀,那就等於白幹!”男生還在笑嘻嘻,說話的口吻理直氣壯。
他周圍的幾個男生也在起鬨,看樣子是一定要讓他把靠窗的那一列打掃幹淨,否則以幾人現在的架勢,指不定要出什麼么蛾子整他。
從小被灌輸和氣生財的麥望安覺得忍一時便可以風平浪靜,於是他忍著怨氣,在男生們竊竊私語時,將靠牆的兩列敷衍地拖了拖。
“哇,你好能幹,”他們笑,沒有話語內容的欽佩,有的只是嘲諷,“要不然你再把剩下這一列拖一拖吧,老師明天肯定會誇你!”
“你——”麥望安還沒來得及把難聽的話說出口,就被眼前發生的一幕給啞了聲。
路將寧把水桶裡一腳踹到,桶裡的髒水全都灑向那幾個男生的腳下,男孩子的鞋襪全都浸了水,幹淨的教室地面瞬間染得一片漆黑。
路將寧沒有罵他們,而是對著麥望安說:“慫貨,你越忍,他們越會變本加厲。”
——
次日,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路將寧被批評了。
原因無非是昨天傍晚的鬥毆。
在汙水被浸濕鞋襪的那一刻,那些原本利用佔據上風優勢而挑釁麥望安的孩子頓時都黑了臉色,他們驚慌失措,有的甚至因為手忙腳亂而被絆倒在地。原本只是濕腳,這倒好,在摔了一個屁股蹲後,腰部一下全都沒撈著好。
麥望安目睹了全過程,他被路將寧的所作所為震撼得目瞪口呆,路將寧罵他慫貨的事情早就被他拋之腦後,眼下一心一意地關注前線。
那些受了欺負的男孩兒哪能善罷甘休?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人多理就多,路將寧孤身一人,顯然不是他們的對手。再者,路將寧在班級特立獨行慣了,成群結隊的孩子似乎都不喜歡這個看起來孤芳自賞的異類。平時不理他也就算是孤立他,現在這把火燒到自己的身上,這些趾高氣昂的男孩兒不會輕易放過他。
旋即,一個男生在反應過後,便卯足身上全部的力氣,把手裡的拖把狠狠地拋擲過去!
路將寧沒有躲開,拿起胳膊一擋,木質棍子與骨頭撞擊出沉悶的聲音。音量不大,但聽起來甚是疼痛,震得麥望安當即出口訓斥那個打人的孩子:“你幹什麼,你怎麼能打他?”
“他憑什麼潑我一腳的水!”男生氣得臉都紅了,周圍還有其他遭殃者附和著他,猶如往烈火中添了兩把柴,他燒得更旺了,“我今天就是要教訓他,讓他一定吃不了兜著走!”
“憑什麼?”未等麥望安說話,路將寧在那邊好似聽到什麼有趣的回答,他哼笑,臉上仍舊是常見的冷漠,但這次眼尾上拖著深深的鄙夷,“憑你們這群人賤,一個比一個賤。”
這可就不單單是罵那孩子一個,連其他幾個未動手的也一起包含在內,一個都不落下。
其實路將寧說的慫貨不止麥望安一個,那幾個孩子裡也有看熱鬧的。不過如今隨著路將寧說的話,孩子們的自尊心受創,於是尾隨第一個動粗的男生,要蜂擁上去教訓路將寧。
這個階段,小學生的打架就是掐架,除去動嘴皮子吐髒話外,就是踢踢腿、掄胳膊,場面一度混亂且極幼稚,但總歸人多,路將寧隻身一人並不佔優勢,麥望安就要去幫一把。
畢竟這場毆鬥裡有他引起的原因。
不過他的思想雖為成年人,身體仍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他又不會打架,憑他和路將寧兩人也不是那邊幾人的對手。他在拉架的時候瞄了一眼角落的老式監控,清了清嗓子就對面紅耳赤的孩子們大聲叫嚷:“有監控!”
果然,這個年齡段但凡是有點兒臉面的孩子,就算是再皮,心底也是恐懼老師的存在。
幾個喘著大氣的孩子退後,為首的那個扔木棍的男生揚言明天要把這件事告訴老師,末了像是擺明證據似的,擼起褲腿並且踢踢腳。
有脾氣的當場撇下衛生工具,背起書包就往教室外走;膽子小的憋著一張臉,任勞任怨地將髒水拖開,又面露不善地瞥一眼站在原地雷打不動的路將寧,最後拿起書包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