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卻是在以己度人了,衛瑩想起自己幼時一口灌下去的苦鹹湯藥,每每都會在喝到忍受不住的那一個點時吐出來,一時不免就産生了猶疑。
然而付峻察覺到他的少女慢下的動作,卻是忍不住勾著唇,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那笑意緩和了他蒼白的面色,便連輪廓冷硬中都不由帶上了些許暖意。
“我喝慣了,不苦的。”
他開口,嗓音中還略微有些沙啞,卻是帶著平靜地安撫著她說道。
衛瑩咬了咬唇,竟是不知這太子為何又看穿了她的心思,難道關於她事無巨細的所有事情,那人都和那太子說了不成?
想到那人將他託付給太子的舉動,衛瑩心中忍不住又泛起極為酸澀的感覺。
她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只是接下來再不做多想,便接著喂藥,直到將那藥喂完。
似乎那藥真的有奇效一般,太子的面色略微好轉了起來,沉黑中帶著淡淡疲憊之意的雙眸此時平靜地望著她,衛瑩不自然地偏開了眼,便要將那藥重新端回屋中的桌子上。
“放在旁邊就好了,下人自會收拾。”
男人淡淡地出聲道,衛瑩方才注意到床旁邊的一張圓凳,所以那藥最初為何要放得如此遠,這般疑惑在衛瑩腦中一閃而過,卻是沒有再細想,便順著男人所言將那藥放在圓凳上來。
甚至不用她起身,她的手略微伸長些,便足以完成放回藥碗的動作。
然而在自然地放回那藥之後,衛瑩才察覺出她現在的距離和太子未免太過親近。
少女微垂著眸,睫羽宛如蝶翼一般輕顫著,在那明燭之下,睫羽略微染開一小片的陰影,更顯出那遮擋著的雙眸淺黑得宛如盛著一湖靜謐清甜的湖水來。
付峻藉著房中的燈清晰地看了,只覺得少女睫羽顫動的弧度,宛如在輕輕地撓著他的心間,帶起一股難以抑制的酥麻微癢來。
“是太後讓你來的?”
男人的聲線透著冰冷平靜,宛如神智清晰得與平常無異,然而察覺到那股灼熱的視線毫不掩飾地停留在她的面容之上,衛瑩立刻便明白過來,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病中的太子固然身子虛弱了些,然而那強大冰冷的氣勢卻是絲毫不減,甚至比較平時,更顯得冷厲而攝人,話語也是露骨直接得嚇人,衛瑩幾乎難以跟上他跳躍著的思緒。
她低低而平靜地應了一聲。
“是。”
哪怕早已猜到了答案,付峻心中一顫,忍不住病軀疲憊地閉了閉眼。
他沒有再去問一些只會讓自己自取其辱的問題,卻仍是忍不住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