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到天色都黑了,陳景書正就著燭光看書的時候,外頭松煙卻一溜煙跑進來:“大爺,外面有個人求見你。”
陳景書看他神色:“怎麼,來了什麼人叫你臉拉的這麼老長?”
松煙好歹跟了陳景書多年,至少這不以外貌貧富以及個人好惡取人的道理陳景書給他講過的,松煙這些年也越發妥當了,今日居然這幅樣子?
松煙嗤了一聲:“旁人都沒有不好的,就這一個我不愛見!”
陳景書放下書:“來的什麼人?”
松煙道:“就……就是一個叫李巖的,大爺不記得他了,我可記得他當年考場上誣陷大爺的事情!”
聽到李巖的名字,陳景書不由想起之前恍惚一見的那個青年身影了,微微搖頭道:“不是跟你說了那不是他的錯怎麼還這樣?既然他來了,你沒有為難他吧?”
松煙的臉拉的更長了,一臉的不服氣,但在陳景書嚴厲的目光裡,還是幹巴巴道:“沒為難他,我還給他進來通報呢。”
陳景書道:“那就快把人請進來,我平日怎麼教你的?”
松煙無法,只好去請李巖進來。
只不過態度依舊算不上友好罷了。
李巖來時陳景書已經另外換了一套見客的衣裳,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可不是晚間在住處常有的隨意樣子。
李巖自然明白這一點,心中頓時多了幾分複雜。
陳景書似乎還是如此。
他不在乎家世,不在乎對麵人的處境,不在乎身份的高低,他總是這樣對人禮貌又尊重的樣子。
多麼超然高潔世家公子呀。
相比之下,李巖覺得陳景書像是天上潔白無瑕的雲,唯有清風能拂動他,而自己卻是地上泥,人人都可踐踏。
這樣的對比讓他一時無聲。
陳景書卻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似的,客氣的請他坐下,又上了茶水,這才道:“一別多年,看起來我們都長大不少呢。”
李巖苦笑。
陳景書卻沒有故意兜圈子給他難堪的打算,直接問道:“你今日來找我想必是有事情要說的。”
李巖當然是有事要說的,他今日見了陳景書便覺得眼熟,再一打聽立刻知道陳景書是誰,這才找上門來。
但此時,李巖動了動嘴唇,忽然覺得之前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他說出口的是:“當年你對我說想聽的不是我的那些話,你想聽什麼呢?”
陳景書一愣,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
當年的事情,說實話他都有些記不大清楚了,畢竟也是快十年的光陰了。
他思考了一會兒才給出答案:“你那個時候的自責,是覺得自己做了‘背叛’‘出賣’之類的事情嗎?所以你覺得我該生氣,我該責怪你,甚至該厭惡你,憎恨你,但在我看來並不是這樣,我一直覺得你只是說出了實話而已,說實話不是過錯,你就算真的愧疚,也該是……你對我並不信任,你用不好的想法來揣測我,是不是?”
李巖看著他,見陳景書對他淺淺一笑:“我只想聽你說‘對不起,我錯怪你了’,那個時候你是真的覺得可能是我陷害了你吧?但這其實是多數人都會有的想法,當不得什麼大事,更不是什麼錯誤,所以你只要這樣說就可以了,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哪裡……哪裡是這樣簡單t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