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財的老兩口,膝下還有三個女孩兒,都在孫府當差,自然沒有人會把去了的蕙香當回事,更別提追究她的死因,替她討回公道。
原來天底下有些公道,本就不存在。
人心鬼蜮,歷來如此。
孫長仲長舒口氣:“我沒有與公主裝糊塗,而是原本打算遠走高飛,至於孫家將來如何,和我自然再沒有關係。”
他終於笑出聲,是苦澀的:“但我不是徐冽,沒有那份叛家而走的骨氣,等我作夠了,孫其將我趕出家門,隱姓埋名,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之處。
我只是沒想到——”
他視線定格在趙盈身上。
她成了那個變數。
趙盈眯了眼,眉心微攏:“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孫長仲的防備卸下,整個人輕鬆了不少,連聲音裡的那份緊促感也不見了蹤影,“蕙香是家生奴婢,她爹孃也得了好處不追究她死因,我就算到京兆府去報了官——就憑曹大人那樣的,孫其一句話他也就不會再追查下去了。
公主該不會以為我動的是這個心思吧?”
看來痴情種還是太難得了些。
趙盈眸色又冷了下去:“那倒沒有,生於高門,長在富貴堆裡的人,或許念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卻不會把個丫頭當此生真愛,為她同家裡撕破臉。
你之所以背地裡搞這麼多事,無非是不願再忍受孫其和孫夫人的偏心,還有孫長明的放縱。
你希望他們毀滅,但又不願和他們一起毀滅。”
她撇嘴:“想法挺好的,被趕出家門就不算孫家人了,遠走高飛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你應該攢了不少銀子吧?”
“我每年都會攢下一筆銀子,有備無患。”孫長仲倒也不再藏著掖著,更像是沒聽出趙盈話中嘲諷,“話都說開了,我可以走了嗎?”
“把柄。”
他眼角剛垂下,趙盈朱唇微啟,悠悠吐出兩個字,叫孫長仲猛然一驚,又抬頭看來:“公主什麼意思?”
趙盈眼底的冷凝未化開,是以笑容在她臉上綻放時整個人就更像是臘月裡盛開的紅梅,凜然傲骨,一覽無遺。
她不說話,孫長仲便覺得那種壓迫感又席捲而來。
他搖頭:“我沒有。”
“孫三公子還是拿孤當三歲孩子誆騙了。”
他真沒有,剛才就不會驚詫。
他真沒有,也不會回她這三個字。
不打自招說的就是他這樣的。
趙盈嗤道:“把孫其的把柄交給孤,孤保證你可以安全離開京城,隱姓埋名,遠走高飛,來日你所到之處,絕沒有人敢為難你,甚至還能送你一筆銀子,你當是謝禮也好,當是孤拿你當個朋友,送你離京的禮物也罷,你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