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對此並無疑問,應聲道:“父皇所言極是。均田或可長治,但起效慢,遠水解不了近渴。”
“而放開鈔關子口、放開工商管制、放開資本管制,龐大的內地市場,便如我們對外擴張奪取殖民地市場一般。”
“是以,屆時必要大談放開鈔關子口稅、放開管制、取締內陸手工業和小農保護,以求賣出去東西。”
李欗又道:“如今實學中的激進派,多談‘進步’。興國公之學問,解讀角度頗多,各有道理。這等‘進步’之學問,最是危險,尤其一些大談僱工之利的。是以如何藉此機會將其名汙、瓦解其義?”
“比如說,在此之前,於那些平日在市井僱工中頗有威望中,選出幾人,暗中扶植。”
“一旦多血病之危機爆發,則令這幾人大談‘進步’。並且,要站在假裝是為了僱工之利的角度上大談‘進步’。”
“或曰:內地的小農和手工業者,都是反動的一幫,是阻礙進步的,活該被廉價的工業品碾碎。”
“令其大談什麼,碾碎小農和手工業者,才能讓僱工得利。”
“將所謂‘進步’之思想,在你我操控之中,他談白,你不要舉黑,而是提澹白、粉白、鵝黃白等,暗奪其正色,以黃替白,而使正白湮滅。”
“他們既談‘進步’,談小農、手工業者乃反動的一幫,阻礙進步等等。”
“於工廠主,他們必定喜歡,也會大加支援。”
“於僱工,也可混亂他們,因著多血上火過剩之病而失業,正愁無業,這時便大談要碾碎小農和手工業者、要把內地做市場,他們多半會以為大有道理。”
“即便一些死硬之輩,拿著託興國公之名偽書之義而反對的,怕也奪不回主導權。屆時,顯學之主導權,或者說,工業僱工等階級的主導權,便在扶植的那幾個喉舌手裡,僱工也多半跟那些喉舌走,而不會接受那些死硬激進之輩的想法。”
“如此一來……”
李欗澹笑一聲,接著道:“開一省之鈔關、管制,用最‘進步’的政策,來反進步。”
“你既要‘進步’,那朕就給你‘進步’。”
“不要說什麼子口稅、保護稅,便是連土地買賣、資本圈地、囤貨居奇、炒作糧價、坑蒙拐騙、放貸逼地等事,亦一概不管,就要最‘進步’,就要按照那些‘進步’之輩的口吻,碾碎反動的一幫。”
“如此,不出兩年,其省必亂!或亂於白蓮、或亂於義和,其輩未必反朝廷,多半要扶朝廷、正朝政,而滅那些‘進步’派。”
“天下風氣,必定為之一變。自興國公時留下的激進、進步之陰霾,也定散去,而轉保守。”
“朕要先行科舉改革,便為此事。屆時,內地出身之官員,雖學的是實學,但豈能支援這等‘進步’?”
“到時候,天下洶洶、必要反彈。又使小農工匠,記得城裡無產僱工的‘進步’言論。”
“日後即便城市僱工起事,小農與工匠記得當日之仇,必不肯幫。只怕心中還要想,這‘進步’不要也罷,著實可怕,城裡人靠不住,還是靠皇帝的好。”
“再招安那等起事之人,令其駐紮先發地區城市周邊,以防城市之變。新仇舊怨,豈不用心?”
“如此一來,顯學何顯?”
“驅散‘進步’,有甚於將小農和工匠打為反動的一幫之言乎?”
“改良也好、均田也罷,日後便都出於朝廷、出於聖旨,而不是一個學派、某個綱領主導了。”
“而工廠主等,見小農工匠起事之可怕,多半也要收斂,知道若非朝廷罩著他們,他們便要被掛在樹上。他們的軟弱性,朕早就見過,到時候又何愁他們不敢不聽話?”
“若是大爭之世,工廠主需要朝廷的海軍、刺刀、大炮,去和別國的工廠主競爭,倒是容易聽話。只是如今放眼天下,外無敵國外患、又無能競爭的別國實業主,他們便很容易不聽話,那邊需要用國內的一群人來嚇唬他們,讓他們聽話。讓他們知道,若無皇帝,他們根本壓不住局面,如此方能讓他們乖乖來降,收起那些膨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