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用銀絲彎成的鏤空鑽石就閃爍在倫尼最北側的城牆畔,緊靠著名為王者河的麥特比西河支流。白天銀絲髮出的微微藍光只是隱約可見;但若是晚上,鑽石的藍光足以穿透一個街區。為了顯示交易行的實力,保衛這裡的守衛都是全身魔光閃耀,房屋周圍佈滿了報警魔法和探測魔法,還靠魔法物品佈置了各種各樣的陷阱。時常響起的警報聲和兵刃相交聲非但沒有影響交易行的買賣,反而在傳聞和流言的幫助下讓“藍鑽”聲名鵲起,只用了兩週就躋身於倫尼最好的魔法物品交易行之列——只有很少的幾個人才知道這家外觀富麗堂皇的魔法物品交易行和名聲不算很好的“純金內衣店”之間的關係。今天值班的領班並不認識面前的金髮少女,但他認出了那代表著最高代理人的白玫瑰紋章,便立刻讓出了通向櫃檯後面的道路。
“謝謝,不必通知當值店長了。”
瑞絲帶著營業用的笑容走進交易行的第一保管室裡,在唯一的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一陣酥麻感透過靠背傳了過來,舒緩了她連日來的疲勞。這把椅子上附著來自東方的魔法,可以透過神秘的“穴道控制”舒緩肌肉痠痛,是她們收集到最珍稀、也是最實用的魔法物品之一。只坐了一會兒,她就不想再站起來了——那樣好累。
“啊,我算是明白為什麼她要把情報中心搬到這裡來了……”
感嘆完妹妹平日享受的奢華生活,瑞絲總算打起了精神,開始翻動一週來堆積如山的報告。大多數的情報只要看了標題就可以丟掉,那些東西的價值還及不上她們隨身攜帶的“後世歷史書”。最關鍵的,是與貝齊上將以及法忒斯軍團相關的情報,她把那些都單獨挑了出來,裝進一個金屬圓筒裡面。相對於情報的數量,那圓筒顯得有些小;她隨手用了個變形術,將那些情報變成了捲筒衛生紙的外形,硬生生塞了進去。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要怎麼把這情報送給遠在三百公里以外的邦妮了。情報數量太大,不可能用“共鳴板傳輸法”之類的小技巧;在缺乏傳送座標資料的這個時代,用傳送術傳遞也顯得十分不妥。至於用信鴿、烏鴉、蝙蝠、貓頭鷹之類的東西,更是充滿危險型和不確定性。雖說用這些東西看起來會很有傳說中的大魔法師的感覺,但它們實在是太不可靠了:一個稍微專業一點的弓箭手或者狙擊手就能將法師的寵物打下來,擷取這些寶貴的情報。在塞菲爾們的時代,法師一般會依靠絕對傳送術和航空郵件;但在這個時代,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對了……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建立位面防護結界吧?”
瑞絲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情,感到一陣狂喜。她一頭扎進魔法物品堆裡面,尋找著可以使用的召喚媒介,直到翻出了一柄用羽毛和綠色寶石作為裝飾物的手杖為止。在她的時代,這些召喚用的魔法物品都已經失去了效用,淪為了純粹的裝飾品;但在這個時代,那些物品還擁有真正的魔法力量。
“啟動語大概是?飛翔吧,風元素之靈……之類的俗爛咒文吧。”
她並沒有費力去揣測啟動咒語,而是用後世通用的強行啟動法給法杖注入了啟動用的魔力。只是手腕輕輕一抖的功夫,幾乎透明的風之靈就出現在她的面前。在她的力量面前,那風之精靈沒有也不可能做出任何抵抗的企圖。瑞絲滿意地點了點頭,推開靠河邊的那扇窗戶,手指向北方。
“去吧,順著河去找到我妹妹的車隊。我以瑞絲·塞菲爾之名律令你,不完成你便不會得到自由。”
那風之靈一顫,順著王者河向北方飛去,飛向肯格勒的方向。
“希望邦妮那裡一切順利。”
*** *** ***
儒洛克共和國首都肯格勒(Kingrad)的名字,就來自於自他南側流過的王者河(King‘s River)。和麥特比西河不同,王者河上很難行船。真正可以用於航行的水路,也就是倫尼北面不長的一段,以及從肯格勒到達貢尼亞(Drania)的一段;從肯格勒到倫尼的一段被稱作“礁石湍流”,完全不能供一般船隻航行,只有極小型的小船可以透過這段水流湍急、曲折多變、充滿暗灘和礁石的航路。因為水路複雜難行、陸路充滿荊棘,倫尼建城才會比肯格勒晚得多:到了柯曼帝國第一王朝時期,倫尼才作為西南征服的前哨被建立起來。
肯格勒名字的原意就是“王者之城”。儒洛克的人民一向對他們首都的悠久歷史感到自豪:早在倫尼、德蘭甚至精靈帝國都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肯格勒就已經是陸心海以南最大的城邦國家。然而世易時移,現在從拉瑪、倫尼到佛提堡、派洛的一字形地區——也就是俗稱的“北緯35度線”——成了自由國家最富庶的區域,肯格勒地區卻顯著地衰落了。為此,儒洛克人同倫尼人一直互相輕視,彼此之間有很深的鴻溝。在肯格勒上演的喜劇,總有一個拜金、勢利的倫尼丑角;而在倫尼的喜劇中,妄自尊大、吹牛成性的儒洛克人也並不是罕見的角色。對肯格勒而言,選擇支援出身於儒洛克的拉德茨·戈瓦爾元帥,實在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雙方剛一決裂,從倫尼到肯格勒的道路就被徹底截斷了。
“還是不能渡河嗎?這要維持到什麼時候啊……早知道前兩天兵力沒這麼多的時候就該趕路通關的。”
“聽說從北到南,王者河所有的徒涉場都被封鎖了。政府軍的第五國民警衛師還封鎖了向北方和東方的幾個隘口,聲稱絕不讓政變軍的一兵一卒接近倫尼近郊。”
“何止一兵一卒,根本就是連一個人都不讓過啊!西岸是政變軍,東岸是政府軍,每個渡口和徒涉場都一樣!”
“北面的皇家大道也被封鎖了,更有數不清的盜匪出沒在雙方控制區中間,聽說他們屠掉了好幾個村子作為基地。”
大量的商人和旅人被堵截在了封鎖線的兩側,流言就像脫韁的野馬一般在皇家大道沿途的鎮子裡面飛馳。每個鎮子都擠滿了囤積居奇的商人、尋找機會的僱傭兵、嗅到生意的妓女,就算有政府軍的第五國民警衛師和政變軍的第六師“麥特比西師”封鎖要道,也難以阻止那些蒼蠅一般的外地人聚集到這一區域。大多數本地人因此樂得合不攏嘴,只有那些倫尼工廠的代理商愁眉不展。人們並沒有感覺到迫在眉睫的危機,只是沉浸於眼前的利益中不可自拔。
當然,滿載著緊俏物資的商隊不可能永遠被截留在這裡每天坐吃山空。那些商隊想盡辦法,各出奇招,試圖透過雙方的防線和被盜匪盤踞的中間區域。從賄賂、色誘、威脅到偽裝,把守徒涉場和封鎖線的自由軍士兵們這些日子可算是看足了資本家們的千變萬化。在距離肯格勒最近的丹恩法徒涉場,前兩天還有商隊給馬車塗上了自由軍的藍色徽記,找了幾個退伍軍人,試圖偽裝成自由軍的後勤縱隊混過雙方的防線。他們確實成功的混過了國民警衛軍的民兵和預備役軍官,卻在“麥特比西師”那一邊被識破了,所有的物資都落得個充公的下場——那是好大一批火槍和火yao。這個事件讓第五國民師的團長把腸子都悔青了,從此檢查就愈加森嚴起來。
“哪怕有一點可疑,也不要放過,仔仔細細地檢查!絕不能讓政變軍的傢伙們再從我們這邊撈到一點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