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五的天依舊很晴朗。
好像那場惡魔的風波已經過去。
整個城市還是不進不出的封閉樣子——加貝帝斯本就不是農牧業大城,一時間糧食價格上拉了許多,最為明顯的便是各色酒館裡的酒,簡直又貴又淡,讓無所事事的酒鬼們極難睡上一個好覺,大都要用量來灌暈腦袋,暈乎乎地,三兩倒在廢棄的街,或者沉浸某些陰溼的巷子,帶著嘔吐物,就呼呼大睡了。
今天律查們依然很忙碌。
太多人事要核實,太多線絡要處理。
一向森嚴排斥外人的紫藤花學院也順著這洪流敞開了學院大門——那些馬車進進出出的,夾雜些許做生意的,皮肉方面的情色。
學生們的盛夏來了。
點上一支菸,戴著八角帽的胡茬男人偏頭瞧眼木門後方的動靜,深呼一口,大捧大捧煙霧從口鼻噴出來。他仰頭貼住牆面點點菸灰,眼珠子移向守在門外的其他同僚,指尖轉轉菸蒂,往下一扔,皮靴上前將其踩滅。
菸頭迸裂出不甘心的火花。
皮革聲很響,另一位雙排扣風衣的八角帽走了進來,摘帽掃一掃這片廊道里的汙濁空氣,努努嘴,看了眼胡茬男背後的房子:“還沒搬完嗎?上面在催了。”
“最少還要半個小時。”胡茬男抬手颳了刮臉,眼神很平,有種鐵鏽腥味,“錢送來了嗎?”
“對面的人來了?”風衣男微微抬眼。
胡茬男聞言不答,側身兩手入兜,敲一敲牆壁,不遠處樓梯口立即有往上踏的腳步聲,再遲一會兒響起木門嘎吱開啟的聲響,隨後腳步聲很多很雜,沒一會兒,便是一名穿著巫師白袍,身材適中的男人獨自走在八角帽們前頭,整個精神十足,動作帶風。
“錢來了?”他的話很直接。
風衣男低頭從內兜裡拿出被捂熱的小格儲物戒指——大概能裝下幾萬枚晶幣,白的黑的紫的紅的混合起來,定點在了五十萬。
白袍巫師只是伸手接來捏捏就知道這貨色,放入兜,看眼進進出出搬動糧食的八角帽們,稍微站直一些,用低厚語氣念:“簡先生讓我向你們的閣下帶去問候,明天這個時候,還有比今天多一倍的貨物在等你們。”
“謝謝,我會將這個好訊息轉達給加布力爾先生的。”風衣男抬手五指併攏點點胸口。
雙方相擁。
白袍巫師再次審查會這些八角帽的成色,沒再多講,邁步走出長廊,進入路邊陽光裡的馬車,後聽馬鞭清脆,揚起飛塵離開了。
“你說他們能賺多少錢?”
工作依舊,胡茬男人又給自己續上一支菸,目光眺望那路面盡頭的馬車,歪頭劃亮火柴,抽兩口,抬手抓了抓胡茬子。
“你認為呢?”少了外人存在,雙排扣笑眯眯靠住方柱,雙腳疊在一起,兩手插胸,嘴裡還有根嫩枝在轉。
“至少一百萬吧。”胡茬男張開手掌搖搖,“我們都將這些糧食按照五倍價格向外銷售了,就算他們只抽半成,那也是百萬以上的暴利了。”
“no,你把這些想得太簡單了。”鼻音很濃的南方語回應,雙排扣風衣男繼續微笑,抬手捏住銜著的嫩枝折斷,吐掉那幾片葉,回頭看眼屋簷外的陽光,稍稍抬手比劃一下,答,“簡閣下和加布力爾閣下這次只想賺富人的錢,現在箱子裡這些糧食也都是那一方面的精品,他們有錢,絕對會購買的。”
“那我們前幾天運出去的呢?”胡茬男有些疑惑了,雙手抬起來舞舞,骨子裡的南方味道濃厚,“那些麻袋不可能是富人的糧食吧?是給我們吃的嗎?這可真是該死。”
“把你的腦子再放靈光一點吧。”風衣男彈起了舌,語速極快,不是地道南方人還真聽不清楚,“這是簡閣下和加布力爾閣下送給城裡這些平民的,平民口袋裡那點鋼鏰還不如換個嘴甜管用,那是他們為了名聲的慷慨,不至於讓你這個劊子手吃黑麵包,你這該死的傢伙。”
話到動情,風衣男直接給了對方一巴掌,一聲“工作”,整個商會倉庫又忙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