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潯捧了銅鏡過來,秉持著侍衛的基本素養,好險沒笑出來。小世子倒是有趣,平日裡總是低著頭發呆,一抬頭才知,神色竟是這般豐富多彩。
楊柳臉蹭的一下漲紅了,望著銅鏡,覺得好笑,但這主人公是自己,笑起來未免不給自己面子,推脫道:“我當時要先梳洗的,是殿下您催得急……”
蕭策安大手一揮:“準你重新梳洗。”
楊柳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離開的。再回來時,蕭策安仍未開膳,似乎在等她,“明日不必去郡守府了。”
“為何?”楊柳求之不得,但他突然變卦,她有些拿不準他的心思。難不成是認為她不堪擔此大任?
“你隨孤出行。”
蕭策安一言,楊柳心剛落下去,便又提了上來,忐忑得緊。與儲君同行,危險系數直線上升,楊柳已經開始在腦海中檢看自己帶來的傷藥,搜尋著便於攜帶的。
“出息。”蕭策安被她氣笑了,“不過是出去走一走,至於嚇成這樣?”
楊柳不語。
蕭策安今夜心情卻好上許多,“待回京後,孤會向太傅言明,為你再尋幾位名師,多學些絕技。男子漢大丈夫,行走於天地之間,該多些本事才好。”
“多謝殿下。”楊柳含淚扒飯,只覺得可口的飯菜都不香了。
夜間,蕭策安埋首處理政務,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對面依舊燃著燭火的窗上,倒是起了幾分沉思。
他是不指望楊柳能從一堆不甚緊要的卷宗裡看出什麼的,那上面的流水都經過粉飾,並不真切,蕭策安的幕僚們也是費了好些功夫,才摸出一個相對貼切的賬目。
席間曾旁敲側擊過楊柳,楊柳卻道是來的路上聽了許久的閑話,採買物品時又從鋪子裡的小二那兒得了話頭,這才推測了一番。
怪道楊柳待在房中許久。
怯懦是性情,楊柳年少,有得是時間改。縱使她到了及冠時依舊膽怯,他也能把她調到民風最彪悍、最尚武的小縣城去,三年任滿,要麼交代在那兒,要麼就支愣起來。便是泥人,最後都能多出三分血性。
可楊柳怠懶,為躲清閑,總是想方設法糊弄人,蕭策安免不得推她幾把。
過目不忘這樣的天賦異稟,不好好用起來,實在是暴殄天物。
往後這少年若是入朝為官,必然要以他為首。能網羅到這樣有潛力的人才,沒有上位者不心喜。
……
楊柳隨著蕭策安,藉著行商的由頭與早已潛伏在庭州的幕僚們會面,更是增長了幾分見識,聽著大人們分析時事,如痴如醉,精神十足,蕭策安冷眼看她的次數都少了。
這日,一行人從庭陽城南出來,呼吸間帶出的霧氣白濛濛的,皆是心中一凜。
天是越發冷了。
欽差劉大人坐鎮庭陽城。此人剛正不阿,曾經做過幾年諫官,昔年面對啟元帝都直言不諱,從附近州郡調來的賑災物資已經在他的督察下發放。只是杯水車薪,不知能撐到何時。
一陣喧囂響亮的鳴金聲遠遠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