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安長眉微蹙,目光落在楊柳手下的輿圖上,一笑:“你看江左做什麼?”
轉瞬間,楊柳心思千回百轉,指上江左,“近日坊間傳言,江左有牛生二首。臣還沒見過兩個腦袋的牛,一時好奇。”
蕭策安輕笑:“哪裡有什麼二首牛,都是有心人編出來的兇兆。”
“所謂牛生二首,天下分離,兄弟相殘——年前你看的那本書裡,不是有記載嗎?”
他微微眯起雙眸,狹長的眼縫裡透出冷光,在楊柳身上來迴游走,沉聲道:“你過目不忘,怎會記不得?還是說,你有事瞞著孤?”
“臣只是在想,這傳言出自何方高人之手,”楊柳手心沁出薄汗,嗓音平靜,“臣知道殿下您放齊王回江左,實乃欲擒故縱。這位高人遠離京城,卻能洞悉禍福,實在不該埋沒在鄉野。”
她抬眼去看他的神色,見他眉眼間攏上鬱色,陰沉沉的,心中不禁一緊。
他還沒信麼?
蕭策安牽唇嘲諷:“你倒是好大的肚量。那陳克對你出言不遜,上值頭一天你就舉薦了人家。這見鬼的高人連影子都沒現,你就先為他美言上了?”
楊柳放下心,回道:“分內之責。”
少年映照窗前天光,陰雨的潮濕一寸寸爬上他臉龐,烏發散於肩頭,素白錦袍委地,滿身都透著敷衍冷淡。
蕭策安挑眉:“分內之責?那小楊大人可要仔細想想,如何讓孤歡心。”
他踩上地磚,踱步到窗前,墨發被風雨吹拂,垂眸俯視楊柳。
少年在窗前坐了許久,肩上打了一層細雨,落在錦衣上並不顯眼,凍得唇瓣泛白。
蕭策安隨手收起撐窗的雕花杆。窗子落下,震起雨花,有幾滴濺在楊柳額上,沿著額角下滾。
他抬手拭去雨珠,指尖觸上一片冰涼。
楊柳面龐漲紅,指甲嵌入手心,卻渾然不覺疼痛,“殿下慎言慎行。”
蕭策安指尖描摹上楊柳眉眼,語氣涼薄:“何必驚懼?”
他指腹貼在楊柳眉梢,沿著春日柳葉一般彎彎的弧度摩挲,看著楊柳眼眶漸漸泛紅,眼眸裡蓄積起水霧。
澄澈如琉璃,像是碧洗過的天空,望之舒心靜氣。
楊柳擰眉,深覺他是在羞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