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於湖
蕭策安:“如今還不到五月,我們還有很長時間。”
他低眸看向楊柳的竹青色圓領袍,一節素白中衣衣領貼在楊柳脖頸上,滿頭烏發在束成一團,只耳下有一縷束不起的碎發。
肩頭溫熱圓潤,面相和善,卻瞧不出和善以外的情緒。沁出的薄汗聚在眉眼處,又順著眉彎留下,滑過楊柳的眼尾。
蕭策安道:“方才不是還要尋死嗎?”
楊柳回:“可那是繪制完輿圖之後的事。我現在還有很多事沒做完,為什麼要尋死?”
蕭策安深深凝視這雙烏黑的眼眸。眸色清透見底,倒映出他的臉。
可這雙眼睛張望的未來裡沒有他。
他笑道:“同床共枕多日,朕倒不知,阿柳已經將一輩子都打算好了。”
楊柳聽他這麼叫自己,不太舒服,更兼感到一絲危險,謹慎道:“我只是……”
蕭策安食指抵在楊柳唇上,微微搖頭:“今夜不言他事。”
楊柳也搖頭:“縱欲傷身。”
“非也,”蕭策安道,“食色性也。”
“可您晚上才趕我走。”
雖則楊柳樂得如此,可宮門早就落鑰了,沒一座宮殿敢放她進去。楊柳苦悶的是有家不得回,卻要在別人的地盤上四處遊蕩。
由此看來,皇宮無論住多久也不會成為家的。
蕭策安莫大的火氣,都被楊柳一句算不得抱怨的話沖淡了。他在楊柳唇畔流連片刻,感到楊柳越發緊繃僵硬,隱隱有防備之態,置若罔聞。
那條薄被早就被鋪在船上,但湖風裹挾著沁涼的水汽襲來,還是有幾分切膚寒意,與他們滾燙的體溫相觸,更是冰火兩重天。
這船是用一種很輕便難得的木頭製成,因而在水面上也極輕薄。尋常要兩人分坐船頭船尾才好在水波中維持穩定,或是如楊柳先前那般安靜地睡覺,信舟漂泊。
水浪翻騰,扁舟隨之起伏。
楊柳不肯認輸,始終較著勁。她能看到蕭策安精壯的胸膛,他手臂上肌肉鼓鼓囊囊,撐在楊柳兩側。青筋暴起,如藤蔓般死死纏繞在他臂上。
此刻,楊柳才隱約有些悔意。
他比以往都兇狠,但看起來依舊輕松有餘力,想來是從前一直剋制著遷就她。
一葉輕舟,在洶湧的水浪前也如同一片真正的落葉。但落葉只是隨水而行,蕭策安施加在落葉上的力道卻要被深沉的湖水撥回正軌。
平日裡尚且有所顧慮,止不住的憐意讓蕭策安始終保持一絲理智,只在楊柳能接受的範圍內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