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散去,楊柳一行人跟去禦書房。
幾位述職的官員資歷都比楊柳老,楊柳排在了最後。待幾位述完職,楊柳也跪地呈上了摺子,悠悠地念著早就爛熟於心的內容。
蕭策安嗓音淡淡,一如會見前幾位官員:“知道了。”
良久,禦案前的年輕人還恭謹跪著。
他冷淡地瞥了元寶一眼,元寶笑道:“楊大人還有要事?陛下稍後要移駕……”
“怡景宮,”蕭策安打斷元寶,“前些日子南昭獻上的紅珊瑚,送到貴妃宮裡了嗎?”
元寶心道何時讓送的紅珊瑚,口中卻道:“已經著人去辦了。”
楊柳垂眸聽著,大為欣慰。
怡景宮裡的衛貴妃,去歲秋日入宮。偌大的宮城,只有這一位妃子,早料想過得寵,不曾想陛下竟連南昭獻上的紅珊瑚都巴巴給人送去。
元寶不著痕跡地去看下首,見那人沒甚反應,輕咳一聲:“楊大人,您還有事嗎?”
楊柳又從袖袋中取出一封文書,雙手奉上:“陛下,臣欲辭官。”
元寶接過文書,眼皮一跳,不敢看蕭策安的臉色,恭敬呈在禦案上。
唯有紙張翻閱聲響起。
“啪”地一聲,文書被甩在禦案上,蕭策安冷聲道:“要辭官就去找趙元吉,朕看你也是糊塗了。”
他提起朱筆,龍飛鳳舞地寫了準字,又蓋上鮮紅的印章,那階下的年輕人便肉眼可見地鬆懈下來,看得他一口氣不上不下。
楊柳不敢言語,盯著光可鑒人的地磚看。直到一盞熱茶在地磚上炸開,碎瓷茶沫滿地,水跡蜿蜒。
大概是怒不可遏的。
若是楊柳做皇帝,見了這樣年輕就要辭官的,少不得也要思量是不是不給自己面子。何況她和蕭策安鬧得並不愉快,他興許覺得她故意與他作對。
但簽了字蓋了戳,料想也不會再見,她也懶得去糾正他的印象。
蓋著印章的文書被蕭策安扔來,在空中飄過,悠悠落在楊柳膝前的水漬中,水色迅速蔓延。
楊柳第一時間去撈,上面的朱筆禦批和印章卻已經被浸透,氤氳成一片紅霧,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失效了。
蕭策安那廂已經起身整理衣冠,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往怡景宮去,並沒有注意到打濕的文書。
在他抬步時,楊柳叫住他:“陛下,這文書濕透了。”
蕭策安看都未看一眼,嗤笑道:“你這蠢材,再寫一份不就是?寫好了親自呈過來。”
楊柳聽得頭大。她再寫一份是輕松,可她官位低微,不夠上朝的份,又不能隨意進宮,再見他,豈不是要等到猴年馬月?
等他蓋了章,去找趙大人過流程又要許久,父親一個人在家裡等她,怕是要著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