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江左牛生二首的傳言,是你放出來的,難道不是給殿下的投名狀嗎?”
裴泫眸色微醺:“是我又如何?可我是給齊王殿下的投名狀,與太子殿下無關。”
楊柳笑了:“是嗎?聽說裴氏宗族近日一直在謀求裴姑娘的婚事,不知要與哪家結親?王家的痴傻兒、盧二爺的續弦還是鄭小郎君的冥親?”
裴泫眼珠滾動,“你是有備而來。”
楊柳彎唇:“我與裴姑娘曾見過幾面,也對你有所耳聞。”
裴泫撐額欣賞了一會兒,笑道:“說來說去沒意思,與你有緣。既如此,這位小公子,不知你要泫做些什麼?”
“我送你青雲路,”楊柳不揭穿他是沒轍才答應,只道出自己的話,“你去科舉。”
“小祖宗,”裴泫眸子睜大,“你這是送泫上死路。”
即便世家沒落,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裴氏這種延續數百年的豪族。除了末流世族,其餘有名望的大世族,對科舉嗤之以鼻,早早就約束自家子侄,不得上科舉。
縱然裴泫嗤笑他們鼠目寸光,可要他科舉,便是要他公然背棄家族,裴泫輕易也不願意。
楊柳笑容不變:“你誠意不夠。”
牛生二首,兄弟相殘。江左豪族與齊王暗中勾結,以為勝券在握。但齊王卻是蕭策安欲擒故縱放回去的,為的是甕中捉鼈、一網打盡。
江左豪族必亡,天下卻依舊有豪族。
裴泫沉吟:“我妹妹如何?”
楊柳道:“我會求聖旨為裴姑娘賜婚,至於人選,還要看裴姑娘定奪。”
沒什麼比對比更令人眼紅。
她需要找一個人,在聚集天下豪族之首的江左被打得七零八落時,樹起一個投靠朝廷、依靠科舉照樣能平步青雲、福澤家族的標杆。
裴泫的二首牛讖言,足以證明他洞悉局勢、目光卓絕,這是楊柳找上他的原因之一。
裴泫低眉笑起來,“公子可否告知泫,為何如此執著?”
並不是什麼秘密,楊柳也笑:“血是流不盡的,殺戮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江左的血流不盡,但敲山震虎綽綽有餘。天下其餘郡縣的豪族,卻不能一一施以殺戮。
要以權勢引誘、以詩書馴化、以科舉羈縻,掰碎他們的尖牙和利齒,不落人口舌地將豪族轉化為書香門第。
而裴泫正是吊驢的那根蘿蔔。
裴泫明白了:“你就不怕殿下用不上我?”
楊柳眉眼不變:“殿下可以不用,但若要用,卻不能無人可用。”
裴泫撫掌大笑:“風雨樓樓主評你的詩,倒是真貼切。”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此前他也曾輕視這位,如今面談,方覺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