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種聲音在楚越的腦海中響起,這一刻,他竟然出乎意料的歸於寂靜。
四周像是敷上了一層白布,眼瞳歸於混沌,神魂只為一人顛倒。
“我……心有所念,功德未滿,唯有相思所託月光,寄予心上之人。”楚越默唸道:“還望祝他得償所願,還四海昇平。”
而我楚越,在山河安定之前,就先當這個惡人,替他肅清冤孽,將世間的魑魅魍魎收歸麾下。
到時候,玉石俱焚也好,同歸於盡也罷,我的大將軍會永遠風光如初。
崔千鈞久久的望著楚越所在的門框,嘴唇悄然間抹上了粉白。
他不確定楚越聽沒聽到,但他是不想讓楚越聽到的,立即轉移話題:“老陸,你怎麼和他說的,他能心甘情願認你當老師?這小崽子眼光可高著呢!”
崔千鈞滿臉寫著好奇,月色濃墨下的桃花眼如同春水不化,攜著無限春風渡盡紅塵哀怨,感化著世間生靈。
獨獨感化不了陸淮修。
“崔大將軍,你自己聽聽,你這是變著法兒的誇自己呢!”陸淮修翻了個白眼說。
他才不吃崔千鈞那一套呢,尤其是喝醉了酒的陸淮修,更是將那一套“舉世渾濁不堪,此宴唯我獨醒”的言論發揮到了極致。
崔千鈞:“……”
“我就說因為一句詩獲罪了唄!”陸淮修不甘心的拂袖道:“酒肉歡朋宴滿座,餓殍屍骨皆為客。這麼不痛不癢的兩句詩就觸怒了當今聖上,將我貶到這偏遠的浪平鎮。”
他說的還有些委屈和不捨。
那種從心底裡壓榨出去的不甘心,在這一刻化作滿天繁星,試圖傳遞到遙遠的京都。
在這星辰如爍的浪平鎮,有誰會想起曾經的翰林院侍讀呢?
他也曾是風華正茂的探花郎,也曾與故友泛湖春上,一起想象著江南煙雨。
為此,題詩作詞無數。
總想著有一日能攜友下江南,走遍十三州的風光,共賞江南水鄉的風土人情。
可如今,所有的遺憾、落寞、怨憤、心死都化作酒壇中的無數滴酒,隨著無解的心事沉入腹中。
他真的醉了,醉給了自己,醉給了世道,也醉給了殺死摯友的兇手。
“呦!”崔千鈞還大言不慚的指著陸淮修的鼻子說:“您老人家說的可太輕鬆了,你怎麼不說你指著當今聖上的鼻子罵的這兩句呢?陛下不砍你的頭,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好不好?還在我兒子面前裝懷才不遇,你要不要臉?”
陸淮修:“……”
想起來了,什麼都想起來了。
“那你不也沒說你為了你那義子先後三次得罪了太後嗎?”陸淮修醉的瘋狂,什麼話都往外說,“江南軍械府,江南製造局,江南督軍府哪裡沒有你的手筆?你不也是在你兒子面前裝你的大好將軍,還好意思說我?”